《論語信述》7.21 述而篇——子不語怪力亂神
子不語:怪、力、亂、神。
孔子平時不稱道怪異、勇力、悖亂、鬼神的事情。
不語:不談論,不稱道。
怪:怪異。《四書解義》:「怪則詭異不經,惑人聽聞。」按:聖人語常不語怪。
朱子:「《家語》曰:『山(木石)之怪曰夔魍魎,水之怪曰龍罔象,土之怪羵羊。』皆是氣之雜揉乖亂所生,專以為無則不可。如冬寒夏熱,春榮秋枯,此理之正也。忽冬月開一朵花,豈可謂無此理,但非正耳,故謂之怪。孔子所以不語,學者未須理會也。」
力:勇力。王肅:「力,謂若奡蕩舟、烏獲舉千鈞之屬。」《四書解義》:「力則恃強好勝,不顧義理。」按:聖人尚德不尚力。
亂:悖亂。王肅:「亂,謂臣弒君、子弒父。」《左傳》:「民反德為亂,亂莫大於弒父與君。」
神:鬼神。按:人道近,神道遠;人道未盡,空語神道無益;人道能盡,神道不語亦能知。一理也,俱是陰陽二氣之作為也。無極而太極,於是陰陽生,於是有形之人道與無形之鬼神隨之而有,「有若無,實若虛」,有無之間各有各之理,各有各之用。不可偏於無,亦不可偏於有,一而二,二而一也,然不逃出於天理而已。執着於實有,偏於一端;陷入於迷執,亦是一偏。君子道中庸也。子曰:「敬鬼神而遠之。」又曰:「未能事人,焉能事鬼?」宜思考之。
程子:「盡事人之道,則盡事鬼之道。」
朱子:「《周禮》言:天曰神,地曰祇,人曰鬼。三者皆有神,而天獨曰神者,以其常常流流動不息,故專以神言之。若人自亦有神,但在人身上則謂之神,散則謂之鬼耳。」
朱子曰:怪異、勇力、悖亂之事,非理之正,固聖人所不語。鬼神,造化之跡,雖非不正,然非窮理之至,有未易明者,故亦不輕以語人也。
謝氏曰:聖人語常而不語怪,語德而不語力,語治而不語亂,語人而不語神。
《論語稽》曰:此四者,蓋天地氣化之變也。夫子但語常理,至於氣化之變,則雖心知其故,而未嘗津津道之。即如《左氏傳》極言變怪卜筮之事,而《春秋》則褒貶只寓於一兩字而已。
鄭汝諧曰:神怪之事,容或有之,存而不論也。力則不足言,亂則不忍言。
張栻曰:聖人一語一默之間,莫不有教存焉。語怪則亂常,語力則妨德,語亂則損志,語神則惑聽,故聖人之言未嘗及此。雖然,就此四者之中,鬼神之情狀,聖人亦豈不言之乎?特明其理,使人求之於心而已。若其事則未嘗言之也。
錢穆曰:此四者人所愛言。孔子語常不語怪,如木石之怪、水怪、山精之類;語德不語力,如蕩舟扛鼎之類;語治不語亂,如易內、蒸母之類;語人不語神,如神降於莘、神欲玉弁朱纓之類。
陳祥道曰:不語怪力,則所語者常與德也;不語亂、神,則所語者治與人也。怪之為害,不若力;力之為害,不若亂。怪力亂,人之所為,故先之;神,則非人之所為,故後之。楊子曰「神又茫茫,聖人曼雲」,則不語神之謂也。李究曰「力不由理為怪力,神不由正為亂神」,誤矣。
《四書辨證》曰:孔子於《春秋》記災異、戰伐、篡弒之事,其不得已而及之者,必有訓戒焉。於《易》《禮》言鬼神者亦詳,蓋論其理以曉當世之惑,非若世人之侈談而反以惑人也。
《木鐘集》曰:問:「孔子所不語,而《春秋》所紀皆悖亂非常之事。」曰:「《春秋》經世之大法,所以懼亂臣賊子,當以實書。《論語》講學之格言,所以正天典民彝,故所不語。」
劉宗周曰:聖人之道,中庸而已矣。舍中庸而求之奇詭者,怪也;求之功利者,力也;求之邪慝者,亂也;求之玄虛者,神也。
伊藤仁齋曰:夫子嘗曰「敬鬼神而遠之」,又曰「未能事人焉能事鬼」,蓋戒夫不修人道,而諂瀆鬼神也。
徐英曰:紀災異,所以警時君;紀戰伐、悖亂,所以嚴褒貶。《易》《禮》論陰陽鬼神之理,究天地造化之源。
朱子曰:非誠敬足以事人,則必不能事神;非原始而知所以生,則必不能反終,而知所以死。
程子曰:知生之道,則知死之道;盡事人之道,則盡事鬼之道。死生人鬼,一而二,二而一者也。
《朱子語類》曰:鬼神,其別有三:在天之鬼神,陰陽造化是也;在人之鬼神,人死為鬼是也;祭祀之鬼神,神示、祖考是也。三者雖異,其所以為鬼神者則同。知其異,又知其同,斯可以語鬼神之道矣。
《論語集注》《論語集解》《論語註疏》《論語全解》《論語正義》《論語稽》《論語會箋》《論語新解》《論語學案》《論語古注集箋》《癸巳論語解》《論語意原》《左傳》《孔子家語》《朱子語類》《四書辨證》《木鐘集》《四書解義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