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論語信述》6.28雍也篇——子見南子,子路不悅
子見南子,子路不說。夫子矢之曰:「予所否者,天厭之!天厭之!」
孔子去見南子,子路不高興。孔子指天發誓說:「我所做如果有不合於道的,老天會棄絕我!老天會棄絕我!」
見南子:南子,衛靈公夫人,在當時名聲不好,有淫行。錢穆:「古者仕於其國,有見其小君之禮,如《左傳》季文子如宋,宋公享之,穆姜出於房再拜,是也。」
子路不說:說,同「悅」。子路為人耿直,《論語》多見其率性之為。朱子:「子路以夫子見此淫亂之人為辱,故不悅。」「不悅」的第二解認為「子路以為孔子為了出仕做官而見南子」,有出賣人格之嫌疑,所以不悅。
矢之:矢,發誓。錢穆:「孔子因子路不悅,故指天而誓。」徐英之說可備一說:「『矢之』,謂言之直且速也,猶言『矢口而出』,無假思慮也。」
予所否者,天厭之:所,指物之辭,發誓時所用。否指不合於禮、不由於道,「否」的第二解認為是「不為行道」。厭,棄絕。羅欽順:「『天厭之』,即『獲罪於天無所禱』之意。」
《四書解義》曰:此一章書是見聖人所為必合乎天也。
《史記》曰:南子使人謂孔子曰:「四方之君子不辱,欲與寡君為兄弟者,必見寡小君。寡小君願見。」孔子辭謝,不得已而見之。孔子入門,北面稽首。夫人自帷中再拜,環佩玉聲璆qiú然。孔子曰:「吾鄉為弗見,見之禮答焉。」
《論語註疏》曰:此章孔子屈己,求行治道也。子路性剛直,未達孔子之意,以為君子當義之與比,而孔子乃見淫亂婦人,故不說樂。故夫子告誓之,言我見南子,所不為求行治道者,願天厭棄我。再言之者,重其誓,欲使信之也。
朱子曰:孔子至衛,南子請見,孔子辭謝,不得已而見之。聖人道大德全,無可不可。其見惡人,固謂在我有可見之禮,則彼之不善,我何與焉。然此豈子路所能測哉?故重言以誓之,欲其姑信此而深思以得之也。
《論語正義》曰:天未欲夫子行道,豈南子所能興?明己之往見,不過欲答其禮,而非為求仕可知。
鄭汝諧曰:聖人出處,非諸弟子所能盡識。(佛肸、公山弗擾皆畔臣,南子宣淫)三者皆子路之所疑,夫子所以告子路者亦皆異其辭。於公山弗擾則曰「吾其為東周乎」,於佛肸則曰「吾豈匏瓜也哉」。東周豈公山弗擾所能為?匏瓜豈所以為聖人之況?當時欲往之意,初不如是,然難以語子路,姑告之以其端爾。惟見南子則曰矢之,蓋直以心之精微而告之也。(此幾處可合參)
錢穆曰:如陽貨欲見孔子,孔子初不欲見,及其饋蒸豚,亦不得不往而謝之。然何不以此詳告子路,而為此誓辭?禮,在其國,不非其大夫,況於小君?若詳告,則言必及南子,故孔子不直答,而又為之誓。其實則是婉轉其辭,使子路思而自得之。(合參鄭汝諧之言)
雲門隱者按:此章可見孔門師徒之鮮活面貌也。子路之耿直,躍然紙上。可與「聞之喜」章、「禱爾於上下神祇」章、「使門人為臣」章、「子路慍見」章等同參,以見師弟子之情義也。
《孔叢子》曰:平原君問子高曰:「吾聞子之先君親見衛夫人南子,信有之乎?」答曰:「先君在衛,衛君問軍旅焉,拒而不告。問不已,攝駕而去。衛君請見,猶不能終,何夫人之能覿乎?」古者大饗,夫人與焉。於時禮儀雖廢,猶有行之者,意衛君夫人饗夫子,則夫子亦弗獲已矣。
程石泉曰:衛靈公雖未重用孔子,但曾祿之。子路所不悅者,即孔子拘拘於禮。孔子不欲見南子而終於見之者,必因衛靈公有所賜予,見之所以答謝之也。初無因南子以求仕進之意。孔子所誓者,乃不因禮俗之相見,而改其厭惡南子之心。
張栻曰:當時過衛國者必見寡小君,衛人以為請,則烏得而不見?子路以夫子之見強而出於不得已也,故不悅。
《論語集解》《論語義疏》《論語註疏》《論語集注》《論語正義》《論語集釋》《癸巳論語解》《論語新解》《論語讀訓》《論語意原》《史記》《孔叢子》《四書解義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