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曰:“人之生也直,罔之生也幸而免。”
孔子说:“人能在世间生存,由于有直道;不正直的人也能活下去,那只是他侥幸免于祸患。”
生:生存,活着。前后两个“生”同义。
直:直道无邪曲。李充:“人生之道,唯其身直乎?”即《中庸》所言“诚”也。
罔:诬罔不直。《四书解义》:“存心虚伪,行事邪曲。”
幸:侥幸。虽得以生,然终非正道。《晋语》:“德不纯而福禄并至,谓之幸。”(《正义》按:“言非分而得,可庆幸也。”)
免:免于祸患。李充:“失平生之道者,则动之死地矣。必或免之,盖由于幸耳。”程子:“罔,不直也,而亦生者,幸而免尔。”按:人之生道,直;不以直道,则人不能生存;但也有不直之人能存活,这是由于侥幸免于祸患而已。然而,不直而能免于祸患者终究是少数;人当顺其性,直道立世。
《论语注疏》曰:此章明人以正直为德。
《论语集说》曰:人之生理,本直。罔则失其生理矣,而犹生者,幸而免也,非得其正也。
《四书解义》曰:此一章书是孔子深儆人之不直也。人之所以生者,皆此直理,则人当顺此理,以生于天地之间,乃为无愧。若使不直而罔,存心虚伪,行事邪曲,则生理既灭,而犹然生于世间者,不过侥幸而得免于死耳,岂尚可以为人哉?可见人性皆善,能率其性,即所以全其生,践形尽性。圣贤修身立命之道,不外是也。
张栻曰:天理本直,在人则顺。其性而不违,所谓直也。直者,生之道。循理而行,虽命之所遭有不齐焉,而莫非生道也。罔则昧其性,冥行而已。
《四书辨疑》曰:人之不遭横夭,得全生理,寿尽天年而善终者,由其不为非道之事,所行者直而无罔曲故也。罔曲之人亦得全其生理,不遭横夭以终其身,此特幸而免耳。幸免者,免其横夭之死也。夫子所言,乃其天理之常,人事大概不出于此。至于君子不幸偶值遭命者,间亦有之,然不可以常理论也(按:如回、牛之死)。
横渠先生曰:生理直顺,则吉凶莫非正也。(按:《孟子》曰:顺受其正。)
《论语正义》曰:直者,诚也。诚者,内不自以欺,外不以欺人。《中庸》云:“天地之道,可一言而尽也:其为物不贰,则其生物不测。”不贰者,诚也,即直也。天地以至诚生物。不诚则无物,故诚为生物之本。人能存诚,则行主忠信,而天且助顺,人且助信,故能生也。若夫罔者,专务自欺以欺人,所谓“自作孽,不可活”者,非有上罚,必有天殃,其能免此者,幸尔。
《论语后案》曰:人受生于天,全生于世,以直道为之主。失此直道,天威所必谴,王法所必诛,众怒所必加,免者幸而已,言其鲜也。
程树德曰:圣人教人以为人之道,惟正直得全其生,亦即“率性谓道”之理。
钱穆曰:人群之生存,由有直道。于此人生大群中,亦有不直之人而得生存,此乃由于他人之有直道,乃幸而获免。正如不仁之人而得生存,亦赖人群之有仁道。若使人群尽是不仁不直,则久矣无此人群。《左传》曰:“民之多幸,国之不幸”,即谓此。
云门隐者按:于本章深信不疑。
《四书训义》曰:圣人之言此,原以吉凶得失之常理,惠迪从逆之恒数,括之于直罔之分,彻上智下愚而为之戒,非专为尽性知天之君子言也。
陈祥道曰:盖直,本有生之道,虽不幸而死,君子以为犹生;罔,原有死之道,虽幸而免,君子以为犹死。是以回牛之死,不足谓之夭;盗跖之永,不足谓之寿。
刘宗周曰:举人生而归之直,此夫子之道性善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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