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过,栋挠,利有攸往,亨。
【题解】:辵,乍行乍止,巽也。呙,口戾不正,兑也。巽而承兑,過之字也。巽兑同居巳宫,时值立夏,斗建翼轸,日躔觜参,阳气已盛,大过之名。《正月》云:“瞻乌爰止,于谁之屋?”宗周将覆,栋桡之辞。刚陷两柔,本末皆弱,不可以有辅,大过之象。推而广之,济渡、过越、过时、过物、过人,悉大过也。
【注释】:大,阳也。过,盛也。大过,阳气盛。栋,屋梁,巽也。《释名》云:“栋,中也。”彖言栋,广取四阳爻;象言栋,专指三四爻。桡,弱而下曲,巽也。
【玩辞】:栋梁下曲,宜用其往,亨通。四刚居中,二阴不能承其重,本末皆弱,鼎足摧折,栋干微桡,王室倾危,天降大器,不拘细守弊,过而治之,以济事功,利往道通。《说命》云:“若金,用汝作砺;若济巨川,用汝作舟楫;若岁大旱,用汝作霖雨。”处之大过,用大过之器,致大过之亨,保道全德,武丁其人。夫宫室者,君之安宅,民之广厦,可以倾乎危?栋者,室之梁柱,国之辅弼,可以微挠乎?国无拂士,大厦将倾,所谓“栋桡”也。
【观象】:初四互姤〔䷫〕,时值夏至,万物假大而至极。二五互乾〔䷀〕,时值小满,不胜至阳,靡草遂死。三上互夬〔䷪〕,时值谷雨,鸣鸠拂羽,阳气使然。对体曰颐〔䷚〕,时值戌亥,蛰虫咸俯,虹藏不见,万物休养。
【序卦】:“不养则不可动,故受之以大过。”颐终涉川,物养而后能成,成而后能动,动而后能往,往而后能济,此大过〔䷛〕所以承颐〔䷚〕也。
【杂卦】:“大过,颠也。”颠,上下也,本末也,倒仆也。本末悉弱,物皆倾倒,所谓“栋桡”也。
彖曰:大过,大者过也。栋挠,本末弱也。刚过而中,巽而说行,利有攸往,乃亨。大过之时大矣哉!
【疏证】:处之大过,唯过物者能济。阴伏阳下,本过羸而溺于柔邪。柔覆刚上,末过弱而失于治理。本末皆弱,所谓栋挠也。本有所败,不能敬始,末有所失,难于善终,失其始终,无所从法,道何以承耶?刚乃强毅,中乃不倚,巽以权变,兑以和行,道其过物,德其利往,履道成德,所以通也。立非常之事,兴不世之功,成绝俗之德,济弱扶倾,过越常分而行中道,所谓大过也。彖传言时,凡十有一卦。颐〔䷚〕大过〔䷛〕解〔䷧〕革〔䷰〕言时,大事大变,欲人慎行之。豫〔䷏〕遯〔䷠〕姤〔䷫〕旅〔䷷〕言时义,或得或失,欲人趋避之。坎〔䷜〕睽〔䷥〕蹇〔䷦〕言时用,或险或难,欲人择取之。圣人之情见乎辞者,知之矣。
象曰:泽灭木,大过。君子以独立不惧,遁世无闷。
【疏证】:木上达,泽下济,泽灭木,下过上。君子观法,入世则不惧奸邪,独立匡扶,知其不可而为之;出世则与天其时,抱璞隐遯,待其得时而治之。一木生根,千年不移,所谓“独立”也。泽欲灭木,木性上浮,所谓“不惧”也。水漫树颠,不可得见,所谓“遯世”也。水势渐去,餐风饮露,所谓“无闷”也。巽以伏之,能屈能伸,故不惧也。兑以说之,知刚知柔,故无闷也。
初六:藉用白茅,无咎。
象曰:藉用白茅,柔在下也。
【注释】:藉,通借,衬垫,巽也。白茅,菅草,巽也。在,著其静,甘于下,不应上,不微桡。
【玩辞】:用白茅衬垫祭器,无咎。阴柔之体,弱本应四,或有咎也。舍应取比,谦卑就下,行有过慎,无其咎也。处大过之时,降大过之人,行大过之事,必祀天、祭地、享宗庙。春夏之交,青黄不接,荐用薄物,禴祭多俭,洁物扣神,以示诚敬。栋象邦之体,茅象业之基,根基实而国体固,栋则隆矣。孔子曰:“道千乘之国,敬事而信,节用而爱人,使民以时。”敬慎如斯,心能过物。
【观象】:动巽〔☴〕变乾〔☰〕体兑〔☱〕,卑顺自道,立心无竞。乘道成德,素位而行。敬慎处物,持志不盈。遇大过〔䷛〕参小畜〔䷈〕之夬〔䷪〕,壮于前趾,往不胜为咎,处大过之初,君子养德慎行,复必由道。《桑柔》云:“维此惠君,民人所瞻。秉心宣犹,考慎其相。”君子立身若此,行不失道。
九二:枯杨生稊,老夫得其女妻,无不利。
象曰:老夫女妻,过以相与也。
【注释】:枯,帛本通作楛。杨,蒲柳生水岸,质性柔弱,横而树之可生,倒而树之能生,折而树之又生,巽也。稊,帛本、郑玄作荑,新生嫩芽,譬喻子嗣。曰枯杨曰老夫,谓九二。曰稊曰女妻,谓初六。过,本弱失时。与,亲也。
【玩辞】:枯杨生新枝,老夫娶少妻,无不利。初象根本,阳举于阴,过本位也。阳刚居乾象老夫,据阴交巽象得妻。垂垂老矣,过其时矣,刚而得中,不失用也。枯木生稊,其实复得,过遇女妻,嗣续复延,盛大而且长久,何不利之有哉?枯杨生稊,设其象也。老夫得妻,纪其事也。无不利,许其吉也。
【观象】:巽〔☴〕变艮〔☶〕体兑〔☱〕,木生依根,鸿渐有序。有家有室,男女相与。遇大过〔䷛〕参渐〔䷴〕之咸〔䷞〕,过时相与,感而后往,往而后进,进而后济,过物君子行道亨也。《车舝》云:“匪饥匪渴,德音来括。虽无好友,式燕且喜。”则其为相与而不过其时者也。
九三:栋桡,凶。
象曰:栋桡之凶,不可以有辅也。
【注释】:栋桡,屋梁下曲,巽也。辅,佐助,巽也。
【玩辞】:屋梁下曲,凶。阳刚之体,得正失中,过乎刚而不能承重,守正位而不能拯弱,应柔遇滞而不能有辅,非竟事之器,无助之至,凶其宜也。《支》云:“天之所支,不可坏也。其所坏,亦不可支也。”所谓“不可以有辅”也。《雨无正》云:“三事大夫,莫肯夙夜。邦君诸侯,莫肯朝夕。”所谓“栋桡”也。
【观象】:巽〔☴〕变坎〔☵〕体兑〔☱〕,大厦将倾,一木难支。风雨飘摇,一人难济。遇大过〔䷛〕参涣〔䷺〕之困〔䷮〕,困于石,据于蒺藜,居位不正,象栋桡也。入于其宫,不见其妻,阳刚无辅,栋桡无支,泽涸无注,志涣无救,心物皆失,才不能济。《鸱鸮》云:“予羽谯谯,予尾翛翛,予室翘翘。风雨所漂摇,予维音哓哓!”是知圣人亦有栋桡无辅之时也。
九四:栋隆,吉。有它吝。
象曰:栋隆之吉,不桡乎下也。
【注释】:隆,上曲,兑也。
【玩辞】:栋梁上曲,吉。心有他向,亦恐枉道。阳刚之体,居失其正,不安其位,志在敦本,应初遇滞,不桡乎下,栋梁不倾,善之道也。得其刚柔相济之器,成其敦本扶弱之用,唯其失中,恐难自与,诚可惜也。《玄鸟》云:“允也天子,降予卿士。实维阿衡,实左右商王。”栋隆之器,伊尹之才。孔子曰:“桓公九合诸侯,不以兵车,管仲之力也。”栋隆之用,管子之功。
【观象】:兑〔☱〕变坎〔☵〕体巽〔☴〕,下交不渎,上交不谄。栋干鼎足,器必瑚琏。遇大过〔䷛〕参困〔䷮〕之井〔䷯〕,家国梁柱,非德地不处,金车非所困,乡井非所居,上辅天子,下养生民,唯道能载,唯德能御。《崧高》云:“维申及甫,维周之翰。四国于蕃,四方于宣。”申伯、甫侯可称涉川之具也。
九五:枯杨生华,老妇得其士夫,无咎无誉。
象曰:枯杨生华,何可久也?老妇士夫,亦可丑也。
【注释】:华,木华草荣,震也。曰杨曰士夫,指九五。曰华曰老妇,指上六。亦可丑,刚覆于柔,阴阳虽得,失时鄙陋。
【玩辞】:枯杨开花,老妇嫁壮男,无咎无誉。阳刚居乾,五象士夫。阴柔主兑,上象老妇。刚居阳位,自守而已,欲救大过,恐不足济,或有咎也。老妇得士夫,枯木徒华,非久之道,亦可丑也。德不能济,力不能胜,无不虞之誉,亦无求全之毁,无其咎也。二乘初而近乎本,颠而复蘖,生稊而气机方长,无有不利,返其始也。五承上而近乎末,盈而毕发,生华而气势将竭,无咎无誉,速其终也。是故辞有险易,用有行藏,莫非时位使然也,圣人指物类情而已。老夫得其女妻,阳巽阴顺,过以相助,得所愿也。老妇得其士夫,刚覆于柔,屈于境遇,非所愿也。
【观象】:兑〔☱〕变震〔☳〕体巽〔☴〕,男动女感,气相求也。夫唱妇和,声相应也。遇大过〔䷛〕参随〔䷐〕之恒〔䷟〕,感应之道,男女相随,婚姻之事,夫妇道恒,得其时宜,成其久道,以其不求有誉,故无毁也。《车舝》云:“辰彼硕女,令德来教。式燕且誉,好尔无射。”九五失之也。
上六:过涉灭顶,凶,无咎。
象曰:过涉之凶,不可咎也。
【注释】:过,过用。涉,徒步冯河,阴乘阳。顶,指九五,乾也。帛本作钉,王念孙《广雅疏证》云:“定,斫物之称,今江淮间谓以斧斫物曰钉。”定假借为顶。
【玩辞】:行险过甚,水没头顶,虽凶无咎。刚过则焚,柔过则濡,以水火之性也。阴柔处极,小人过乎其常,才德不足以济,涉其深矣,没其顶矣,身之不存,于何咎哉?《抑》云:“匪手携之,言示之事。匪面命之,言提其耳。”上六之失,凶不及咎。
【观象】:兑〔☱〕变乾〔☰〕体巽〔☴〕,决而用健,伤而用进,过而用涉,失诸知几。遇大过〔䷛〕参夬〔䷪〕之姤〔䷫〕,物不可终过,过甚恐陷覆灭,丁丁壮女,夬夬决行,恶因逆缘,孽根祸胎,君子之所不种不结也。《荡》云:“人亦有言:颠沛之揭,枝叶未有害,本实先拨。”上六失之也。
【总论】:大过,君子济弱扶倾之道也。尚中和,用安行,戒过越。初六,藉用白茅,心之过。九二,老夫女妻,时之过。九三,栋桡无辅,用之失。九四,栋隆不桡,物之过。九五,老妇士夫,事之失。上六,过涉灭顶,行之失。兑巽体反,爻辞折中。六爻变化,刚居阳位,三五过用,刚居阴位,二四中和;柔居阳位,初补其过,柔居阴位,上没其身。六爻行用,所以过物济事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