泽火革

卦体兑泽向下流润，离火向上燃烧。兑泽在上而要向下，离火在下而要向上，上下相争而不相得，所以不能不变革。革卦从井卦而来。井卦《彖传》首先说改，改就是革。革卦倒过来为鼎，鼎卦三爻说“鼎耳革”，说明鼎也取革象。革卦上下卦换位则为睽，睽卦五爻说“噬肤”，革为皮，肤也是皮，所以睽卦也有革的含义。卦象是兑泽和离火，上互卦为乾，为金而生水；下互卦为巽，为木而生火；合起来为金克木、水克火。上下相克，必然相革。《洪范》说“金曰从革”，兑是西方的卦，属金，所以称这一卦为革。

革：己日乃孚。元亨利贞，悔亡。

［经传释义］

革即改革。日是离象。按照纳甲，离纳己，己属土，位居中央。易道以得中为贵，以为事物过中就会发生变故。古人又认为“己”字有变更的意思。《少牢·馈食礼》说“日用丁己”，郑玄注释为必须用丁己，取其自我丁宁、自我变更之义，说明“己”字有革的意思。人的五种常德以土为信，土就是己。在即将改革的时候，要先表示信义，而“己日”正是得到人们的信孚的日期，所以说“己日乃孚”。

离火生于乾二，兑金生于乾四 [44] ，都是从乾元而来，所以元亨利贞四德都具备。有孚而“悔亡”，是己日的作用。王弼说：当日不孚，己日才孚。“己”同“己事遄往”的“己”。《周易正义》遵从他的说法。但《周易》中用甲用庚，用日用月，各有精深的含义，王弼的说法恐怕不对。

《彖传》曰：革：水火相息，二女同居，其志不相得，曰革。“己日乃孚”，革而信之。文明以说，大亨以正，革而当，其悔乃亡。天地革而四时成，汤武革命，顺乎天而应乎人，革之时大矣哉！

《象传》说“水火相息”，指火在泽下，无法上炎，水也失去了湿的作用；泽在火上，不能流润，火也失去了燥烈的性质。息，止而生的意思。相制约就是相阻止，相成就是相生，与孟子所说的“日夜所息”同一含义。“二女同居”，二索得女与三索得女都从坤卦而生，这是“同居”。离为中女，兑为少女，兑在上而离在下，位置已经不当，兑水与离火的性质又不同，所以“其志不相得”。志不相得，必定导致变化，所以为革卦。水火相克而不相得，必须有土在中间调剂，革道才能成就，百姓才能孚信。

“文明”是离象，信而悦是兑象。“大亨以正”，体现乾元的品德，这样革才能得当，悔恨才能消亡。改过迁善是自身的变革，除旧布新是人事的变革，寒往暑来是天时的变革，吊民伐罪是天位的变革。革道不取义也不取用，只注重得到它的时宜，所以说“革之时大矣哉”。

以这一卦比拟人事，泽和火都是人事所必须用的，中女和少女都是人事中所常有的。水火性质燥湿相反，所以作用虽然相济，而又刚好相害。二女出自兑离二卦，分别秉有水火的性质，所以开始虽然“同居”，终究却还是“不相得”。这是水火的穷困，也是人事的穷困。穷就不能不变，变就是革。生发事物的是乾，成就事物的是坤。坤为土，居中央，能调合水火而使它们相宜，因为土主信，能贯彻于上下之间。《象传》所说“己日乃孚”，道理就在这里。

革卦凭着孚信而实行，因为明达而昭著，由于愉悦而服从。兑卦说“亨，利贞”，离卦说“利贞，亨”，合起来为革卦所谓“大亨以正”。革卦的四德也是从坤土而来，可见革而安宁，而悔恨消亡，都是己土发挥作用的结果。人事中最重要的是先求别人的孚信，有孚信就会变革而好像看不见变革。仰观天地，岁时的变革是显著的；远观商朝和周朝，国家和社会的变革是昭然的。事情虽然有大小，道理却没有两样，人道、天道、君道，都可以在变革的时候看到，所以说“革之时大矣哉”。

以这一卦比拟国家，天下的变革是形势决定的。国家如果能长治久安，圣人难道不乐于相安无事吗？怎么会喜欢变革呢？只因为法令久了会废弛，风俗久了会败坏，因循苟且，日积月累，终于酿成大乱，所以不得不因应形势的变化，运用权宜的策略，与天下同时更新和肇始。但国家的变革是大事，也是危险的事，急遽妄动就会导致混乱无序，专擅权力就容易产生诽谤和亵渎，不顾后果就难以实现预期的目的，不便于百姓就无法使众人顺服。圣人一定要明白地审察时宜，以愉悦顺应形势，以亨贞之道成来成就变革。

初爻时机还没到，所以“巩用黄牛”，而不嫌它的牢固；二爻时机适中，己日才变革，自然得吉；三爻正当变革的时候，变革的言词一定要“三就”，以求得人们的孚信；四爻在开始变革的时候，即使“改命”也无悔；五上两爻在变革之后，大人则以文明治世，小人则顺从而响应，这样革道就成就了。考察商朝和周朝的兴起，才知道自有真正的革命。说“顺天”，是孚信在天；说“应人”，是孚信在人。所以商汤的革除夏朝、周武王的革除商朝，天下信任而喜悦，好像不知道这是革命。

按：汤在乙卯年兴起，武王在甲子年兴起。乙和卯都是木，化合后形成金和土 [45] ；甲和子是木和水，化合后都是土。据此可以知道，商朝和周朝革命的时日兼用土爻，这是“己日乃孚”的明证。至于四季的变革，木金水火各主一季，而土旺在四季当中，也可以看到土的作用了。《象传》说“君子以治历明时”，只有君子的改革才能大得时宜。

通观全卦，革卦从困卦而来。时运穷极而世人困厄，天下的混乱已经很久，幸而走出了困卦，进入了井卦。井是养的意思。井卦彖辞说“改邑不改井”，可见都邑可以改变，而养是不可以改变的。不可以改变，所以必须先培养它的元气，等培养成的时候就可以着手改革了，所以井卦先于革卦。《杂卦传》说：“革，去故也；鼎取新也。”采取新的必须先除去旧的，所以鼎卦在革卦的后面。古来处在变革的社会而善于变革的人，没有赶得上商汤和周武王的。商汤和周武王的革命，不是商汤和周武王决定的，而是时势决定的。顺于天而应于人，天和人都孚信，变革就成功了。

下卦三爻主文明而革。初爻没到己日，不可以变革；二爻正是己日，才可以变革；三爻变革的事已经成就，不能再前往了。上卦三爻主变革而导致愉悦。四爻禀受天命，五爻正当天位，上爻化成天下，没有不悦服的。这是水得到土的调剂而被革，所以爻辞首先说“己日乃孚”。从卦看是离革兑，从爻看是阳革阴。变革之道最注重孚信，变革的过程只求得当，所以以得时宜为贵。天地不能没到春季就革而为夏，不能没到秋季就革而为冬。四季的变革都因应时宜，可以革才革。这就是为什么说革卦的卦时伟大。

《象传》曰：泽中有火，革，君子以治历明时。

泽本来是有水的地方，变为有火，这也是天地的变象，所以叫革。“治历”指推算日月星辰的迁变，“明时”指考察春秋二分、夏冬二至和寒暑的往来，所以说“君子以治历明时”。历是天的事，时是人的事，“治历明时”，是顺天道而治人事的意思。昼夜是一日的变革，晦望是一月的变革，二分二至是一年的变革，这就是《彖传》所说的“天地革而四时成”。

［一辞多断］

〇问时运：譬如有水的地方忽而出现了火，是气运的反常现象，要顺应时势而变革才吉。

〇问征战：屯兵在溪谷林木之间，要防止着火，这是最应该谨慎的。

〇问经商：兑为金，金入火就熔化了，属于消耗之象。换地方贸易才能无害。

〇问功名：鲤鱼在跃过龙门的时候，有火烧尾巴之象，吉。

〇问婚姻：卦体上为泽，下为火。泽有火，象征水被火制、夫被妻制。革，有休妻另娶之象。

〇问家宅：住宅要防止火灾，应该赶快改造或迁居。

〇问疾病：是肾水枯涸，肝火上炎的病症，应该另请良医，顺应时节而调养。

〇问讼事：这事本来是无中生有，属于外来的灾祸。应该改变讼词，选择时日加以辩白，是非自然明白。诉讼得理。

〇问胎孕：生女孩。凡占得这一卦，都是生女孩之象，只有出了月份才生男孩。

初九：巩用黄牛之革。

《象传》曰：“巩用黄牛”，不可以有为也。

［经传释义］

离为黄牛，革为牛皮。巩，扬雄的《方言》说是“用干”，即去毛后用火烤干，指还没有成革的皮。初爻居离卦的开始，形象类似。变革本来是大的作为，但是初爻卑下，时运和地位都不应当变革，它的才与德也不足以担任变革的事，正如刚取黄牛的皮，用离火使它干燥，不可骤然胡乱改革。《象传》以“不可以有为”来解释爻辞，指不可以先于时宜而变革。

［一辞多断］

〇问时运：好运刚来，还应该固守，不可妄动。

〇问经商：商业刚刚建立，应该先巩固基础，不可随意改弦更张。

〇问功名：刚出山求名，才能还有待于培养，为时还早，等四五年后才能变化腾达。

〇问婚姻：男女双方年纪都还小，不可打算亲事，三年后可以成就。

〇问家宅：住宅是新建的，很坚固。

〇问疾病：病是胃火微弱，脾土过强，以致腹中胀硬，类似黄疸病。适宜用消积健脾的药来治疗。

〇问讼事：一定是刚强好讼，不容易结案。

〇问胎孕：生女孩。

［活断实例］

◎某友人来，愿意出资金与我合作水泥生意，请我占一卦决断盈亏，筮得革卦，变为咸卦。

断卦说：卦体泽在上，火在下。泽本是水和土合成的，火又能生土，革即配合水火而变革为土，卦象与水泥的生产正相符合。占得初爻，象征生意在发靭的时期。爻辞说“巩用黄牛之革”，黄是中央的颜色，牛属土；革即皮，土的外面也称皮；巩，坚韧的意思。水泥的生产，取黏土和拌石灰，放在炉中用火烧炼，其中有水有土有火，把三者合起来就变革成了水泥。初爻象征事情的开始，还不可以仓猝运用这种技术，只垂示它的坚韧像牛革一样。就爻象来推论，过一年这种技术可以推行，过二年这种技术可以达到标准，过四年人们开始信任这种技术，过五六年产品越发理想。开始时所说的牛皮，后来都像虎皮豹皮一样有文采了。爻辞详细、明了而切合，可以相信，值得喜悦。

六二：己日乃革之，征吉，无咎。

《象传》曰：“己日革之”，行有嘉也。

［经传释义］

二爻为内卦的主爻，居离卦的中位，彖辞所说“己日乃孚”，二爻确实可以承当。彖辞所说的“乃孚”，是人对孚信的预期；爻辞说“乃革”，是正值可以变革的时候。孚信了才变革，就是不说孚信，孚信也在其中了。二爻与五爻相应，征是前往，指响应大人的命令，以共同开启文明的气运，所以吉而无害。

《象传》以“行有嘉”解释爻辞，离为火，主礼，凡国家变革的事，主要的不外于制作礼法。《周礼·大宗伯》所谓“以嘉礼亲万民”，说的就是这一点，所以说“行有嘉”。

［一辞多断］

〇问时运：行土运可以兴办事业，大吉。

〇问征战：行军作战应该选择戊己日，一定可以获胜。

〇问经商：对水泥生意最合适。凡新创立的买卖，必须选择土日开市，这样大吉。

〇问功名：戊年或交土运的时候，一定可以成名。

〇问婚姻：可以成为好的配偶。

〇问家宅：修整旧住宅，应该选择土日。

〇问行人：戊己日可以归来。

〇问疾病：遇到己日可以痊愈，吉。

〇问胎孕：生女孩。

［活断实例］

◎某缙绅来请占气运，筮得革卦，变为夬卦。

断卦说：卦名叫革，是除旧布新，重新振兴事业之象。占得二爻，正值改革的时候，可知您气运正盛，大有可为。“征吉”，征是前往。二爻的正应在五爻，五爻在外卦，应当往外而追随五爻，这样自然获吉。“己日”，应该选择戊己日开始行动，前往无害。

九三：征凶，贞厉。革言三就，有孚。

《象传》曰：“革言三就”，又何之矣。

［经传释义］

三、四、五三爻都说“有孚”，“有孚”就是《彖传》所说的“乃孚”。再三地申明指示，是为了表示期望的殷切。三爻在离卦的终位，二爻既进行变革，变革的成败就通过三爻来体现。如果变革过急，反而会招致失败，所以“征凶”；倘若人们不服从大事的变革，又适足以引发祸端，所以“贞厉”。骤然变革有危险，不变革也危险。君子只能先求有孚，所以变革尚未实行，有关的言论就要发布。离为言，值离卦三爻，所以为“三就”。过去盘庚把国都迁移到殷地，周公告诉各地的人，都反复详细地说明，不厌其烦，只希望得到百姓的孚信。变革的话已经“三就”，我的诚意就可以深入民心，百姓就会“有孚挛如”了。

有人说，“三就”如《左传》所说：政事不可不慎重，务必再三：一是择人，二是因应百姓，三是随时。做到这三者，天和人就交孚了。这种说法也通。《象传》以“又何之”来解释爻辞，所有卦象，比如“乾之坤”，“之”字都作“变”字讲，意思是“三就”之后再实行变革，还会有什么变故呢？

［一辞多断］

〇问时运：在这多事之秋，一不谨慎，凶险就会立刻到来。再三筹划再实行，才能得到众人的信服。从此以后，时运非常好。

〇问征战：用兵是凶事，也是危险的事。出师的日子，先要申明号令，使众军信任，这样才能无往不利。

〇问经商：计算盈利以前，应该先防止亏损。贸易之道以信誉为主，只有得到众商人的信从，才能获利。

〇问功名：再三考试才能成功。

〇问婚姻：得到三个人作媒，可以成事。

〇问家宅：应当迁移三次。

〇问讼事：从初审、再审到终审，才能得到公平的判决。

〇问疾病：病症本来危险，三天后可以痊愈。

〇问胎孕：生女孩。

［活断实例］

◎某武士来，请占藩政的方向，筮得革卦，变为随卦。

断卦说：革卦泽水在上，离火在下，火盛了水就会灭，水盛了火就会灭。《彖传》说“水火相息”，“息”字有人理解为灭，也理解为生。灭而又生，这是弃旧图新的意思，所以卦名叫革。现在占得三爻，三爻以阴爻居阳位，处在离卦的终位。数成于三，三爻正值变革的成就，可知藩政的成败就在三爻的时候。“革言”指变革的议论；“三就”指再三斟酌商议再实行。这样使人心信从，变革才能无咎，否则，骤然变革固然凶险，不变革也同样岌岌可危。这是明白指示藩政不可不变革，也不可骤然变革，您一定要审慎！

九四：悔亡。有孚，改命吉。

《象传》曰：改命之吉，信志也。

［经传释义］

对变革的讨论叫做“革言”，对变革的实行叫做命。四爻出离卦而入兑卦，正当变革之际，《彖传》所说的“革而当，其悔乃亡”，只有四爻可以承当。兑卦二爻说“孚兑，吉”，《象传》说“孚兑之吉，信志也”；革卦四爻说有孚吉，而《象传》也说“信志”，意思是做大事，用民众，必须先得民心，这样才能大行其道。这说明革卦四爻即兑卦二爻，所以二者爻辞相同，卦象也相同。

“改命”，必须上应天命，下顺人心，而变革一新，像商汤和周武王的革命那样。后世假托汤武而妄想改变天命的人，没有不遭到灭亡的。革命必须有商汤和周武王那样的志愿，有那样的志愿就吉，没有那样的志愿就凶。“改命”的吉祥，专指商汤和周武王之类的革命而言，《象传》说“信志”，也是这个含义。

［一辞多断］

〇问时运：说“悔亡”，说吉，是灾悔消亡而吉运到来，凡事都可以除旧布新，没有不如愿的。

〇问经商：必定是重新振兴旧业，很可以得利。

〇问征战：改旗易辙，重振军令，既可以开辟国家，也可以拓展疆域，还可以转败为胜，吉。

〇问功名：弃武从文，可以成名。

〇问婚姻：不利于原配，有利于再婚。

〇问家宅：动土改造，大吉大利。

〇问讼事：灾祸和悔恨已经退去，诉讼马上就可以停止。

〇问失物：可以找到。

〇问胎孕：生女孩。

［活断实例］

◎某友人来请占气运，筮得革卦，变为既济卦。

断卦说：革是除旧布新的卦，在人则象征衰运退去，盛运到来。现在占得四爻，可知您气运正盛，从前的灾悔已经消亡，以后事业重新开始，谋划的事情无疑可以成就。但是不利于因循守旧，只利于改革，所以说“改命吉”。命即命运。人生的命运五年一换。彖辞取己日，是用土的意思，信也属土。比如丙子运后，换入丁丑，土运正旺，所以吉祥。凡平素不利的事，一经改革就无往不利了。

后来的事情果然是这样。

◎明治二十八年一月三十一日，我军攻陷威海卫，中国北洋舰队据守刘公岛，抗拒我军。二月五日，筮得革卦，变为既济卦。

断卦说：这一卦，我国为内卦，属离火，中国为外卦，属兑金，有以火铄金之象。卦名叫革，革即变革。四爻正当变革的时候，以火器攻打铁舰，是全胜的一卦。

后来果然用水雷击沉艨舰，到十二日，北洋舰队彻底失败 [46] ，炮台也归我国所有。

九五：大人虎变，未占有孚。

《象传》曰：“大人虎变”，其文炳也。

［经传释义］

五爻得到了坤元之气，坤为虎；兑属正西方，白虎为西方之宿，所以五爻有虎象。“虎变”，虎毛成文，越变越美。五爻居君位，故称“大人”，为革卦的主爻。风虎云龙，变化莫测，象征最大也最得当和变革者，“汤武革命”就在这一爻。“未占有孚”，大人的品德和地位都非同寻常，亲自制礼作乐，革故鼎新，为天下开启伟大而文明的化育，而天下受到其化育的人早已心悦诚服，不敢落后。所谓“不疑何卜”，用不着询问鬼神，所以说还没有占筮就已经由衷地孚信了。不但要有孚于人，尤其要有孚于天，因为天给予的时候人才能归服，以至只见其有孚而不见其变革了。上互卦为乾，乾为大人，假如不是“乾道变化，各正性命”的大人，怎么能达到这样的境界？

《象传》以“文炳”来解释爻辞，是因为五爻处于兑卦的中位，兑为泽，为金，而泽指润泽而有文采；金也有文象，向下与离火相应，而离为光，为明，其文采更加显著。离为丙火，“丙”即“炳”，故“炳”字从“火”从“丙”。

［一辞多断］

〇问时运：这样盛大的气运，不是“首出庶物”的大人是无法承当的。倘若常人占得这一爻，一定能光前裕后，大振家庭的声誉。

〇问征战：威武如虎的武臣，声威早已经昭著，不用作战，对方就可能来投降。

〇问经商：白虎属于西方的星宿，西在四季为秋，防止到秋天货价有大的变化。应该先确定价格，这样自然获利，吉。

〇问功名：乾卦说“云从龙，风从虎”，是说各有自己的际会。吉。

〇问婚姻：世俗以为白虎对人不利。婚事“未占有孚”，犹如说还没出嫁就先从了夫，这是女子不贞之象。

〇问家宅：白虎动，也不利。

〇问疾病：虎在十二生肖属寅，寅为木，一定是肝木振动的病症。还没有占筮就已经孚信，一定是不必用药就会痊愈，吉。

〇问胎孕：爻象本来主生女孩，变阴就主生男孩了。

［活断实例］

◎某诸侯让他庶出的儿子继嗣末家，末家是幕府旗下的人。戊辰之变 [47] 时，幕府旗下数百人推末家为队长，一起谋划举事，他的五十余个家臣也多半参与了行动。本家为此感到忧虑，派人催促他回藩，而且说如果不回藩，恐怕朝廷会怀疑本藩，从而导致不测的祸患。于是议论纷起，分成两派，一派催促回藩，一派不回，将近一个月也没有作出最后的决定。一天，他派人招我，我应招前去。两派数百人挤满了藩邸，各说自己的道理，我都听了，说：“今天所谋划的，实在是国家的大事。国家大事关系到天数，不是可以用私心判断和决定的，不如问于易占。”众人都以为有理。于是筮得革卦，变为丰卦。

戊辰之变时期的日本武士

断卦说：革卦可以说正切合今天的事情。今天各位所说，一是要尽忠于幕府，一是要奉朝廷的命令而为了国家，这岂不就是《彖传》所说的“二女同居，其志不相得”吗？在我看来，卦名叫革，是明白以实行变革之象来指示。五爻为君位，爻辞说“大人虎变”。“大人”指应天承运的大人。虎为百兽中的王，变即变革，明白表示这人就是主持变革的人，所处的也是变革的时候，怎么能不应天顺人而实行变革呢？各位的议论，有一半还拘泥于过去，而不知道卦义只在于除旧布新，可见拘泥过去是错误的。至于担心实行变革而人们不孚信，这是不知道二爻三爻都说“有孚”，应当在变革之前先得到人们的孚信，到五爻革道就成了，所以说“未占有孚”。经过这一变革，这人不但深受信任，而且将使天下的百姓日益走向文明开化，所说的“重熙累洽，光被四表”，正可以从这时看到。应该迅速离开这里，回到本藩，这是我所得到的天数的占断。

两派武士听了都愕然，没有敢出一句话的。于是主事者对我的占断大加赞赏，当日整装而归。

上六：君子豹变，小人革面。征凶，居贞吉。

《象传》曰：“君子豹变”，其文蔚也；“小人革面”，顺以从君也。

［经传释义］

上爻居全卦的极位，有品德而无地位，必定是离位的贤臣，故称“君子”。豹饰是大夫的服饰，故说“豹变”。变革成就于四爻，整顿于五爻，终结于上爻，所以五爻所象征的圣君显示出虎文的灿烂，上爻大夫也增加了“豹变”的华彩。“小人”指百姓，“革面”指转向，说的是小人都在光天化日下潜移默化，洗心革面，欣欣然有喜色，这叫做“小人革面”。

“征凶”，上爻与三爻相应，上爻的“征凶”即三爻的“征凶”，指变革已经成功，如果再有所行动，除非像商汤那样昭明德行，建中立极，只希望给后世带来好处；除非像周武王那样偃武修文，不再用兵。这就是所谓“居贞吉”。

《象传》以“文蔚”来解释爻辞，蔚是深邃细密的样子。豹隐蔽在雾雨当中，润泽它的皮毛，以成就它的文采，犹如君子参与文明的政治和教化，来增加服饰的光华。

［一辞多断］

〇问时运：值全盛的气运，光华显著，只适宜守成，不要轻易有所行动，以免造成新的纷纭。

〇问经商：创业以来，既有名又有利，已经臻于完美，以后应该知足，并谨慎地守成。

〇问功名：上爻居卦的终位，功名已经达到极致。应该劝他功成身退，所谓“人死留名，豹死留皮”。

〇问征战：军用品多取兽名来命名，兕甲 [48] 和虎贪 [49] 都通过文采来扬威。上爻是终结的位置，象征战事已经完毕，应该停止用兵，退守现状，而不可继续征伐。

〇问婚姻：上爻与三爻相应，九三属阳，上六属阴。三爻说“三就，有孚”，所以应当再三求婚，这样自然可以成就。吉。

〇问家宅：爻在上位，宅基必定高。说“征凶”，可知迁移不利；说“居贞吉”，可知居住安好。

〇问失物：失物已经变革，寻找也得不到。

〇问胎孕：生女孩。

［活断实例］

◎某缙绅来请占气运，筮得革卦，变为同人卦。

断卦说：革卦是变革旧弊，趋向文明的卦。现在占得上爻，爻辞说“君子豹变”。“君子”指有德无位的人，豹也是隐身的兽类，正合您退位闲居之象。回想过去参与维新，以成就“虎变”的文采，您固然是有功的。豹比虎小，虎属五爻，为君，可知“豹变”即指您。您的功绩既然很大，文明也很显著，正可以守成，不要多求，所以说“征凶，居贞吉”。您的气运是这样，正可安然享受亨通的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