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道德經》微學精講【44】 第15章——【古之善為士者】

《道德經》第六講：修身篇

第15章—— [古之善為士者]

【題記】

因為，修道人微妙玄通，淵深而一般人難以認識，所以本章描述修道有成的道人的7大特徵。

【正文】

古①之善為士者

微妙玄通

深不可識②

夫唯不可識

故強為之容③：

豫④兮若冬涉川

猶⑤兮若畏四鄰

儼⑥兮其若客

渙⑦兮若冰之將釋⑧

敦⑨兮其若朴⑩

曠⑪兮其若谷⑫

混⑬兮其若濁⑭

孰能濁以止⑮？靜之徐⑯清

孰能安以久？動之徐生

保此道者不欲盈

夫唯不盈

故能蔽⑰而新成

【注釋】

①古：上古時期，追溯到伏羲神農。

②識：知道。

③容：形容。

④豫：通預，提前做好準備。

⑤猶：狐疑。

⑥儼：莊嚴。

⑦渙：豁達開朗。

⑧釋：冰凌化開。

⑨敦：厚重、篤實。

⑩樸：原木未經雕琢。

⑪曠：空曠。

⑫谷：山谷。

⑬混：混沌。

⑭濁：濁水。

⑮止：停止。

⑯徐：慢慢。

⑰蔽：保守。

【直譯】　

上古那些修道很好的人

細微奧妙而且深遠通達

淵深啊一般人無法認識

正因為一般人無法認識

所以要去勉強形容他們：

預先準備，就好象是冬天涉過大川

謹慎懷疑，就好象是四周都是敵人

恭敬嚴肅，就好象是在人家裡做客

洒脫奔放，就好象是冰凌春天化凍

厚重篤實，就好象是原木未經雕琢

空曠博大，就好象是山谷一樣虛空

包容萬物，就好象是大海一樣渾濁

誰能讓渾濁的水停止？

安靜下來慢慢就會清澈

誰能做到安定而長久？

熊經鳥伸慢慢就有生氣

保住此道的人不去追求頂點

正因為不追求頂點

才會保守卻不斷有新的成就

【繹讀】

古之善為士者：上古那些修道很好的人。

對於老子而言的古，應該指的是現在人所說的上古時期，也就是追溯到距離現在七八千年前的伏羲、神農時期。元·李治《敬齋古今黈》卷五：「前人論三古各別者，從所見者言之，故不同。然以吾身從今日觀之，則洪荒太極也，不得以古今命名。大抵自羲、農至堯、舜，為上古；三代之世，為中古；自戰國至於今日以前，皆下古也。」三代，為夏商周。

微妙玄通：細微奧妙而且幽遠通達

微妙玄通是要按照一個字一個字來解讀的。

微：搏之不得名曰微；形容能感應到大道。

妙：眾妙之門；形容有道之士的一種奧妙。

玄：玄之又玄；形容有一種幽遠難以揣測。

通：同其塵；形容通達萬物沒有任何障礙。

深不可識：淵深啊一般人無法認識。

夫唯不可識故強為之容：正因為一般人無法認識，所以要去勉強形容他們。

因為有道之士的這種微妙玄通，超出了一般人的理解，所以，他要給大家一些現象，來勉強形容有道之士的一些特點，讓大家遇到有道之士不要輕易放過，好請教大道。

豫兮若冬涉川：預先準備，就好象是冬天涉過大川。

豫，其實就是大象。《說文》：豫，象之大者。段玉裁註：「大必寬裕。故先事而備謂之豫。」所以，豫，也通預，形容事先做好各種準備，且比較寬裕，不會那麼緊巴巴的，留出餘量，以應對不測。

這句話很形象，好像是大象要在冬天度過大河。也許是冬天結冰，冰層厚薄不詳，大象體重，所以要謹慎對待；也許也因為河水寒冷，所以要多做些準備。

好比我們現在要出遠門，也要提前做些準備，如，做個checklist、攻略、準備物資等等。

此句，用豫，形容道者的算無遺策。

猶兮若畏四鄰：謹慎懷疑，就好象是四周都是敵人。

猶是一種多疑的動物。索隱：「猶，猿類也。夘鼻長尾，性多疑。」好像是多疑的動物要出洞之前，先四周打量，看看有沒有敵人。

善之與惡相去若何？所以，對不熟悉的人，也需要有謹慎的懷疑，是比較合於現實的。

此句，用猶，形容道者的小心謹慎。

猶，是小動物的謹慎；豫，是大動物的謹慎。但是因為大小不同，所以謹慎的表現也不同。現在人合起來說猶豫，或許來源於《道德經》。

儼兮其若客：恭敬嚴肅，就好象是在人家裡做客。

儼：儼然，道貌岸然。要去人家家裡做客了，不能太隨便，有種莊重的樣子。

此句，用儼，形容道者的莊嚴。

渙兮若冰之將釋：洒脫奔放，就好象是冰凌春天化凍。

《說文》：渙，流散也。渙兮若冰之將釋，就好像是我們經常在紀錄片看到的，黃河化凍，冰凌呼嘯而下的奔放、磅礴氣勢。跟上文的儼然莊重的性格正好相反。

此句，用渙，形容道者的洒脫奔放。

敦兮其若樸：厚重篤實，就好象是原木未經雕琢。

敦，本意是一種古代的青銅食器，蓋和器身都作半圓球形，各有三足或圈足，上下合成球形，蓋可倒置。後來用於形容厚重、篤實。樸，其實就是原木去掉枝葉而未經切割、雕琢，製作器具，如：樸散則為器。

此句，用樸，形容道者未經雕琢、渾然天成、厚重篤實。

曠兮其若谷：空曠博大，就好象是山谷一樣虛空。

此句，用谷，形容道者內心的虛靈。

混兮其若濁：包容萬物，就好象是大海一樣渾濁。

為什麼混濁呢？因為就好像是大海一樣，海納百川，不拒細流。

此句，用混，形容道者內心對萬物的包容。

孰能濁以止？靜之徐清：誰能讓渾濁的水停止？安靜下來慢慢就會清澈。

濁水之中包含了清水和泥土兩部分。當安靜而不去攪動的時候，泥土自然就慢慢沉澱到底部，而濁水自然澄清。

這是形容人心虛靜的時候，自然能清氣上升，濁氣下降，將廢棄物質自然排出體外，而保證了身體健康。莊子曰：道在屎溺。此之謂乎？

孰能安以久？動之徐生：誰能做到安定而長久？熊經鳥伸慢慢就有生氣。

長生久視是修道的目標，但是誰能做得到呢？需要做些熊經鳥伸的形體動作，如五禽戲、太極拳、站樁等；這樣，內氣自然會隨之而動，慢慢就有生氣。

以上兩句的動靜，包括了形體的動與靜和心靈的虛靜。

保此道者不欲盈：保住此道的人不去追求頂點。

聯想：持而盈之不如其已。意思是，不要追求頂點，或者追求完美。一旦走向頂點，就自然走向了衰落，走向了滅亡。物壯則老，是謂不道，不道早已。

所以，做什麼事情也都要適可而止，不要過分，不求完美，正如「花未全開月未圓」的美好狀態。

夫唯不盈，故能蔽而新成：正因為不追求頂點，才會保守卻不斷有新的成就。

弊，有保守的意思，不要激進、冒進，否則容易失敗。不盈，也有不自滿的意思。這樣才能雖然保守、謹慎，也能推陳出新，不斷有新的成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