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道德經》微學精講【58】 第22章——【曲則全】

《道德經》第八講:辨證篇

第22章——［曲則全］

【題記】

本章關鍵在「曲則全」和「抱一」。要面面俱到、皆大歡喜，這看似一件不可能的事情，但是聖人從無形的「一」出發，能夠做到「曲則全」，而沒有落為「虛言」。這章講的雖然是聖人之道，但是也很實用，我們普通人也能從中學到很多思路。聖人之道，不等於說是只有在修之於天下才能用的上，其實在生活之中，修之於身家鄉也一樣能用上。

【正文】

曲①則全②

枉③則直④

窪⑤則盈⑥

敝⑦則新⑧

少則得

多則惑

是以聖人抱一為天下式⑨：

不自見，故明

不自是，故彰

不自伐，故有功

不自矜，故長

夫唯不爭

故天下莫能與之爭

古之所謂「曲則全」者

豈虛言哉！

誠全而歸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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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注釋】

①曲：曲折。

②全：全面。

③枉：矯枉。

④直：正直。

⑤窪：低下。

⑥盈：充盈。

⑦敝：保守。

⑧新：進步。

⑨式：方法。

【直譯】　

委曲就會全面

屈就反而伸直

低下就會充盈

保守反而進步

少學就有收穫

多學反而迷惑

所以聖人抱一作為管理天下的方法：

不固執己見，反而能夠明白

不自以為是，反而能夠彰顯

不自我誇耀，反而能夠有功

不端著架子，反而能成官長

正因為聖人不爭

故天下人沒有能與他爭的

古人說的這些「曲則全」的道理

怎麼可能是虛言呢？

確實全面就能夠成功

【繹讀】

曲則全：委曲就會全面。

《說文》：曲，象器曲受物之形。曲，也就是不走直線的意思。曲則全，顯然來自對自然現象的觀察。好比黃河九曲十八彎，結果灌溉的範圍就大了；好比山路十八彎也是一種自然；即使是人工建造，如高速公路和高鐵也要曲折才能照顧到各個縣市。所以，曲則全。

曲則全似乎也包含了柔弱勝剛強的奧義。好比說河水為啥會自然繞彎呢？面對阻礙，它不必非要去正面衝擊，而是自然換個地方走，形成曲折的路線。反思：生活之中我們為啥要那麼強硬，結果自己弄得頭破血流？是否曲折反而更加順利呢？

所以，曲則全也可以理解為社會現象，曲折才能照顧到方方面面。好比一個大家族之中，你去方方面面徵求意見，結果大家都高興；你要是一意孤行，強硬去做，結果各種無形的阻礙就很多，事情也就很難做成、做好。

如何在人類社會之中才能做到曲則全呢？這隻能從氣化來實現。無論是單位還是家庭之中，要讓領導與下屬相互理解，人氣必須有無形的溝通，才會目標一致，形成和諧統一。所以在單位之中，領導經常說要開個通氣會，跟大家通通氣，這也是一種「百姓日用而不知」的下意識的說法。

成語「委曲求全」，應該出自「曲則全」，意思是委婉、曲折才能全面照顧到每一個人。這就從自然現象升華到了社會現象，延伸到了複雜的內心的氣化世界。所以後文才有「聖人抱一為天下式」的章句。

枉則直：屈就反而伸直。

枉，有木頭彎曲的意思。這裡比喻人有時要暫時屈就，自然會有伸展自己抱負的機會。看似矛盾，其實在生活之中是常見的現象。

窪則盈：低下就會充盈。

此句也是容易從自然現象理解。「窪則盈」，低洼才會自然充滿水。形容人虛心才能有收穫，學到東西。

敝則新：保守反而進步。

《說文》：敝，一曰敗衣；也就是破舊衣服的意思。小時候的經驗，平時穿舊衣服，過年才有新衣穿。比喻守舊、不冒進，才有可能出新的東西，有進步，與時俱進。

少則得：少學就有收穫。

從學習經典的經驗看，開始要精讀，才能有所獲。

多則惑：多學反而迷惑。

假如開始就貪多，什麼都看看，泛泛而讀，反而迷惑了。這好比是我們什麼都想學，就什麼都沒有學精，沒有真正的一技之長。

綜合「少則得、多則惑」，我們學習傳統，開始就要專於「一」，在「一」上才容易形成突破，然後可以多學，從而觸類旁通。

是以聖人抱一為天下式：所以聖人抱一作為管理天下的方法。

從道生一的最基本最根本的含義看，「一」是指氣化含義上的整體的一氣。如莊子曰：通天下一氣耳，故聖人貴一。聖人有復歸於嬰兒般的先天級別的柔弱氣質，善於把握整體的無形的氣化來管理天下。

從另外一個角度看，曲與全、枉與直等等，形成了六對辨證關係，那是「二」。「一」有整體的含義，自然能全面把握。

不自見故明：不固執己見，反而能夠明白。

不自是故彰：不自以為是，反而能夠彰顯。

不自伐故有功：不自我誇耀，反而能夠有功。

不自矜故長：不端著架子，反而能成官長。

以上參見24章微信注釋（回復「道德經24」給文化傳統查看），在此不贅。

這四句的意思是，聖人要避免只從自己的角度看問題，功勞要歸於他人，謙下接所有人的人氣，這樣就能讓所有人服氣，調和成一個整體的柔弱的氣。

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：正因為聖人不爭，故天下人沒有能與他爭的。

理解前面四自，是一種爭的表現。而聖人不去爭辯、爭功，所以大家自然心悅誠服，對他服氣，反而沒有誰能爭得過他。這是聖人的玄德，而非一種權術。

古之所謂曲則全者：古人說的這些「曲則全」的道理。

可見這些「曲則全」的話，是上古傳下來的警句。

豈虛言哉：怎麼可能是虛言呢？

意思是，怎麼可能是做了而沒有實際效果呢？

誠全而歸之：確實全面就能夠成功。

如果按照曲則全等以上原則去做，自然每一個人的心氣都能歸順到聖人這裡，自然能獲得成功。

本章從最開始的曲則全，中間的抱一是關鍵，到最後的誠全而歸之，就形成完整的首尾呼應，全文變成一個邏輯哲思很嚴密的一個整體。

至此，在2014年的最後一天，結束了《道德經》十講中的第八講最後一章的微信繹讀，可以說是「誠全而歸之」。在此，也祝願微信《道德經》聽眾在2015年更上一層樓，誠全而歸之。

【旁通】

《易·繫辭》：曲成萬物而不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