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地比

“比”字，篆书作二人相比之象。相比就相亲，相亲就相辅，相辅就快乐。又作“炏”，炏是联属一体的意思。本卦坎水在坤地上面，水得地而流行，地得水而滋润，相亲辅而和合，所以卦名叫比。《彖传》说：“比，辅也。”《序卦传》说：“比，亲也。”《杂卦传》说“比乐”，都是同一含义。就卦象来说，是九五以一个阳爻居于中正的位置，上下五个阴爻都相比而服从它。

比：吉。原筮，元永贞，无咎。不宁方来，后夫凶。

［经传释义］

比卦坎在上，坤在下，五爻一个刚爻主全卦，五个柔爻都归附它，所以叫比。原，推原的意思，指推原开始。筮，分辨的意思，也有人作以蓍草求卦解释，都指用来决疑，意思相通，所以不必拘泥。元即“坤元”的“元”；永是长的意思，有坎水长流之象；贞指体现了正道。上位亲比下位，必须具备这三个条件；下位亲比上位，也只有具备这三个条件才能无咎。“原筮”，即推原众阴爻的亲比，是否真的体现了“元永贞”之道。

坎为加忧，是“不宁”之象。百姓有不宁，必然向君王求宁；君王有不宁，必须得到民众的共同保护。这样上下相应，来比者自然安宁。四个阴爻的亲比在先，只有上爻的来比在后，故说“后夫”；五爻不受它的亲比，它的比道就穷尽了，所以凶。

《彖传》曰：比：吉也，比辅也，下顺从也。“原筮，元永贞，无咎”，以刚中也。“不宁方来”，上下应也；“后夫凶”，其道穷也。

辅是辅助。九五一个阳爻居君位，与五个阴爻相亲比，有下位者辅助上位者之象，即孟子所谓“多助之至，天下顺之”，吉祥没有比这更大的，所以说：“比：吉也，比辅也，下顺从也。”

“原筮”以下七个字，是就九五而说。九五为成卦的主爻，具有阳刚的品德，居于中正的爻位，故说“以刚中也”。“不宁方来”一句，就初、二、三、四阴爻而说。九五以刚健中庸施行亲辅之道，天下的众人就都会服从，故说“上下应也”。“后夫凶”一句就上六而说。上六处在阴的极位，刚愎而不逊，象征顽梗的人，只有它最后归附，为众人所疏远，故说“其道穷也”。

以这一卦比拟人事，父子、兄弟、夫妇等人伦自然亲比。朋友以义相合，有贵与贱、长与少、亲与疏、贤与愚的差别，抉择必须辨明是非邪正。谚语说“近朱者赤”，交际不正，互相勾结，一同走上歧路，属于所谓小人之比。所以应当推原占筮，对方具有“元永贞”的品德，才能与他亲比。“原筮”，指问卜于相亲比的开始，这是慎重的极致。元指统帅众善，永指能坚持长久，贞指得正道而能固守。如果亲比的不是对象，以后必定有祸咎，故说“原筮，元永贞，无咎”。例如孔子所说：“晏平仲善于与人交往，久而敬之。”

人没有不希望得到朋友的，亲比得正道，即使疏远的人也会感佩他的德行和道义，自然追求亲近和睦，叫做“不宁方来”。但君子与小人志趣不同，往往有顽梗的人不服德行的感化，即使后来也表示了归附，但是来得过迟，亲比之道已经穷尽，所以说“后夫凶”。

以这一卦比拟国家，九五君王向下广施恩德，六四、六二都奉行和拥戴九五君王的意志，为国家尽力，于是亿万百姓感念他的威力和德行而上下亲比。比卦坎在上，坤在下，恰如水土相济，融为一体。上位者亲比下位者，象征一个人以恩抚四海；下位者亲比上位者，象征四海百姓仰望着一个人。这样上下相助，君民一体，叫做“比：吉也，比辅也，下顺从也”。“比辅”，指臣亲君；“顺从”，指民亲君。但是上位者若没有刚健中庸的品德，就不足以接受在下者的亲比；在下者若没有“元永贞”的品德，也不足以接受在上位者的亲比。所以必须推原终始而加以占决，这叫做“‘原筮，元永贞，无咎’，以刚中也”。

比卦的初爻，上下之间的情意或许还没有通达，不来亲比者不宁，来了才安宁，叫做“不宁方来，上下应也”。方，来而不止的意思，取下四个阴爻顺从之象。这时如果有不服教化和恩义，刚愎自负，自取困辱的，就是顽梗之人，他的凶险就可以知道了。穷困以后才求亲比，还有谁亲近他？上六居比卦的极位，因为得不到亲比而日暮途穷，叫做“后夫凶，其道穷也”。郦食其所谓“后服者先亡”，就是例子。

通看全卦，初爻为远方的人，二爻为贤士，三爻为进取的士人，四爻为在位的宰相，五爻为君王，上爻为教化不及之处的人。它们都是君王的臣民，但是吉凶不同，这是事物的情形不能一致的缘故。

本卦接续师卦。师比两卦都是一个阳爻而五个阴爻。《周易》中一个爻阳的卦共有六个，其中最吉的是比卦，这是九五一个阳爻居天位而上下都呼应它的缘故。另外师和比都是得位的卦，其中得君位的为比，得臣位的为师。师是众的意思，众人不能没有争端，而相争就会动乱。平定动乱要用武力，而感孚对方则要用德行，所以用比卦来接续师卦。师卦的众阴爻居下，承载九五这个阳刚中正的君王，有大乱之后得到明主而各安其位之象。

《象传》曰：地上有水，比，先王以建万国，亲诸侯。

水性平，地道顺。水在地上，散开就是众多，聚合就是一体。先王根据这一卦象，分封功臣到各地，作为王室的屏藩，亲抚战后穷困的百姓，减轻他们的租税，平等实行法律，其充沛的恩泽，像水润物一样无不周遍。天下可以由一个人统御而不可由一个人治理，必须建国封侯，有朝聘 [49] 往来的礼仪，以成就亲辅的欢悦；实行巡狩述职的典章，以通达君臣间的情意。天子亲诸侯，就像身体使用手臂；诸侯仰承深厚的君德，使用百姓如同手臂使用指头。封建制虽然与当今的郡县制不同，君王统治臣民的旨意却没有差别，叫做“先王以建万国，亲诸侯”。内卦为坤，是万国之象；初爻变阳则下卦为震，是建侯之象。

［一辞多断］

〇问征战：玩味爻象，军威盛大，像水就下一样沛然而不可阻遏。一战平定之后，就应当裂土封侯，建立藩镇。

〇问经商：水在地上无处不流，商业也靠流通来赢利。比是亲辅的意思，得以与亲比的人共事，这样商业就可以长久了。〇问功名：建国封侯是士人贵显的极致。比卦反过来是师卦，师卦的上六说“大君有命，开国承家，”说的就是这件事。

〇问家宅：住宅一定低洼而接近水，也接近贵人的住宅。宅基很吉。

〇问婚姻：比是亲好的意思。地与水本来相亲比。占婚姻而得到这一爻，必定是百年好合，并且主贵。

〇问疾病：坤为地，也为腹；坎为水，也为心。恐怕是心腹水肿的病症。诸侯能治国，犹如医生能治病，应该就近求治。吉。

〇问胎孕：生女孩，并主贵。

初六：有孚比之，无咎。有孚盈缶，终来有他吉。

《象传》曰：比之初六，有他吉也。

［经传释义］

“有孚比之”，指诚信充实在心，如同东西装满了缶。缶是上古的土器。郑玄说是汲水之器。比卦以五个阴爻比辅九五一个阳爻为义，与其他卦的应比不同。比以诚信为根本，如果心中不诚，即使要亲比别人，又有谁与他亲比？本爻居比的初位，离九五还远，本来不相应，但比辅之道在初始，初爻能积聚诚心，在三个阴爻中率先亲比五爻，所以“无咎”。譬如以诚心事奉神，神必定来到；有酒装满缶，神必定前来享用。

缶指六二中间虚而能容的爻象，“之”字指九五。缶质朴无华，用来比喻人的质朴正直，不借助虚浮的文饰。这样与人交往，别人也乐于推诚相待，即使从未见过面的人也会乐于比助，共享欢乐，这叫做“终来有他吉”。“终来”指将来，“他吉”指意外的吉事。九五本来不与初六相比应，却也亲比它，这就是意外的吉祥。《象传》一个“也”字，明白表示了其心志的不可怀疑。

初爻变阳则全卦为屯，屯初九的爻辞说：“磐桓，利居贞，利建侯。”“磐”与“盘”相通，有缶象。“磐桓”、“居贞”、“有他吉”，都指建侯而言。

［一辞多断］

〇问征战：有禹中止讨伐停止进贡的三苗，以文德和干羽之舞使他们受到感化之象，故说“有孚比之，无咎”。

〇问经商：商业以信实为主，这样远近的客商才能前来亲比，才能广泛地贸易，更多地获利。吉。

〇问功名：“有孚比之”，即中孚卦所谓“信及豚鱼”。中孚九二说：“我有好爵，吾与尔靡之。”靡，共同的意思，指我愿意与你亲比，共同发展。所以说“比之初六，有他吉”。

〇问婚姻：玩味爻辞，是说既相感孚又相亲比，亲近极了。凭这订婚，吉而无咎。

〇问家宅：比是比邻。近的既信义相孚，往来亲密，远的也闻风来做比邻，故说“终来有他吉”。

〇问胎孕：生女孩。

［活断实例］

◎某人的儿子多年在英国留学，回国后在某省供职。他有一天来访，请占气运，筮得比卦，变为屯卦。

断卦说：比卦地上有水，水土和合，所以叫比。比是亲的意思。占得比卦，可以知道您家庭很好，和乐无间，并且您天性温和。因为久在英国，熟谙外交之道，比卦很适合您。

所谓比，即以亲好为立身的根本。只要持身真诚而无虚伪，交朋友守信用而无欺诈，别人就会推心置腹，亲和无间，所以说“有孚比之，无咎”。人的真诚积聚在心，光辉才能发越于外表，犹如缶中装满美酒，芳香才能散发到外面，这叫做“有孚盈缶”。“终来有他吉”，是说只要您以诚信待人，就会上级信任，下级效法，以后在职位升迁方面，不但能得到意中的吉祥，而且有意外的喜悦，可以向您预先祝贺。

六二：比之自内，贞吉。

《象传》曰：“比之自内”，不自失也。

［经传释义］

“自内”即自心。古人称心为内，书中多有这样的例子，如《大学》“诚于中，形于外”之类。二爻为内卦的主爻，柔顺而中正，与五爻为正应，象征能以中正之道相比的人。它抱道在身而不羡慕外在的荣华，故说“比之自内，贞吉”。倘若急于用世，出来追求君王的任用，那虽然也有一定道理，却已经有失于内心了。必须秉持中正的品德，以正固守身，以等待君王的下求，然后再出山辅佐，像商汤三次聘请伊尹、刘先主三顾茅庐那样，才能称为“不自失”。爻辞是对有道的士人的奉劝，也是对失身的士人的借鉴。

［一辞多断］

〇问征战：士卒同心协力，上级和下级结为一体，战无不胜，故说“比之自内，贞吉”。

〇问功名：内即自己。自己有实在的学识和修养，足以感孚别人，就是所谓“实至而名归”。吉。

〇问经商：全店伙计性情亲和融洽，自然做什么都和顺。凭这一点出去贸易，别人都信服，没有不获利的，所以《象传》说：“比之自内，不自失也。”

〇问疾病：内为心腹。有病总要心平气和，内脏充分发挥作用，外邪就会自然消除，所以吉。

O问婚姻：必定是内亲之间重又联姻，吉。

〇问胎孕：生女孩。

［活断实例］

◎某县长即将转到某省任职，请占气运及升迁，筮得比卦，变为坎卦。

断卦说：这一爻以柔顺中正的品德，与九五这个刚健中正的主爻阴阳相应，它的吉祥也就可以知道了。您为某省的副职，负责省中的大小政务，与某大臣相辅助。您素为某大臣所亲近和信任，现在又即将转任到某省，这件事可以很快实现，所以爻辞说：“比之自内，贞吉。”

不到一年，某县长果然转任某省副职。

六三：比之匪人。

《象传》曰：“比之匪人”，不亦伤乎

［经传释义］

三爻阴柔，居坤卦的终位，不中不正，承、乘、应都是阴爻，有远离君子而亲近小人之象。所交往的不是应交的朋友，所事奉的不是应当事奉的君王，不以正道相辅助，而以私谊相昵比，这是巧言令色的奸佞小人。初爻以上应四爻为比，二爻以上应五爻为比，所比都得当，对方都是正经人。三爻却与上爻相应，而上爻处在卦终，是“后夫”，即“匪人”。上爻的比“无首”，“无首”有伤害之象。例如范增追随项羽，因为无法施展才能，忧愤羞辱而死。所以《象传》说“不亦伤乎”，说的是其心意的值得悲悯。

三爻变阳则全卦为蹇，蹇卦的九三说“往蹇来反”，可见“比之匪人”是多么凶险。

［一辞多断］

〇问征战：任用太监做监军，偏听奸佞之人的参谋，爻辞所说“比之匪人”就是，怎么能不败？

O问经商：商业的盛衰在人。经商的人天天与市井无赖之辈征逐往来，“匪人”日益亲密，正经人日益疏远，不但事业立刻失败，连人的品质也不可问了。

〇问功名：交往之道不正，人品日益下流，不但名誉扫地，灾祸也会随后到来。

〇问婚姻：女子羡慕贞洁，男子效法良才，这是人伦的正道。如果不是配偶，却为之贻误终身，不也值得悲伤吗？

［活断实例］

◎友人某来告诉我说：“我近日与某朋友谋划，兴办一桩大商业，请占事情成否。”筮得比卦，变为蹇卦。

断卦说：比卦地上有水，有往来亲密融洽的意思。但由于所亲比的人不同，利害的区分显然：与善人亲比就吉，与不善人亲比就凶。爻辞说“匪人”，显然不是好人。与您共同谋划的朋友我不了解，就爻辞而论，三爻与上爻相应，三爻所谓“匪人”即上爻所谓“无首”。人竟“无首”，恐怕难免灾祸。您与他同办商业，凶险没有比这更大的，叫做“比之匪人”，所以《象传》说“不亦伤乎”。

友人听了大惊。不到一年，西方发生动乱，这位朋友果然被判重罪。

六四：外比之，贞吉。

《象传》曰：外比于贤，以从上也。

［经传释义］

四爻本来应初爻，但是不内顾初爻，而向外亲比五爻，叫做“外比”。二爻从内卦与五爻相应，故说“比之自内”；四爻从外卦与五爻相承，故说“外比之”。内外虽然不同，但都得以亲比五爻。五爻阳刚中正，象征贤人；居尊贵的爻位，象征上级。亲近贤人，服从上级，所比正当，故说“贞吉”。如周公的吐哺握发，以天下的士人辅翼君王的德行。亲近贤人是这一爻的含义所在。

《象传》说“外比于贤，以从上也”，从四爻看九五，在卦象为外，在品德为贤，在地位为上级。爻象变阳则全卦为萃，萃卦九四的爻辞说“大吉无咎，”可见爻象的吉祥。

［一辞多断］

〇问征战：爻辞说“外比之”，是外部夷人归服之象，故说“贞吉”。

O问经商：想是海外商业，货物的流通无处不到，所以说“外比之，贞吉”。

〇问功名：四爻在外卦而比五爻，五爻居君位，有为君王所知遇之象，功名的显赫由此可知。

〇问家宅：二爻在内卦，四爻在外卦，都说“贞吉”，自然内外亲比，全家和睦。

〇问婚嫁：玩味爻辞，想是在外地订亲。吉。

〇问胎孕：生男孩。

［活断实例］

◎明治二十一年，占某贵显气运，筮得比卦，变为萃卦。

断卦说：比卦地上有水，为亲和之象。现在得到四爻，这人在九五君王的身边竭尽忠心，大得恩宠，是上下亲比的占断。

某贵显任宫内大臣 [50] 的职务，与爻辞刚好符合。

九五：显比。王用三驱，失前禽，邑人不诫，吉。

《象传》曰：显比之吉，位正中也；舍逆取顺，失前禽也；“邑人不诫”,上使中也。

［经传释义］

“显比”，表明亲比和顺之道。“三驱”，即《周礼》所谓“天子不合围”。天子的狩猎，合围三面而让开一面，使鸟兽可以逃走，不忍多伤动物的生命，体现了好生的美德。“失前禽”，指不追捕从前面逃走的禽兽。商汤祝网就是这样。“邑人不诫”，是说王者田猎，与百姓同享快乐，不用告诫，从集市上归来的人不用停止，耕作的人不必躲避，所以吉。

各爻的相比都是以阴爻比阳爻，而五爻则是以阳爻比阴爻，所以说显。九五阳刚中正，为比卦的主爻。阳刚就光明而不暗昧，中正就公正而无私曲，这就是为什么叫“显比”；它是最中正的亲比者，所以《象传》说“位中正也”，位即九五爻位。顺逆是就去就而说。从前面逃去的鸟兽，任其失去而不再追捕，叫做“舍逆取顺”。所谓“上使中”，指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使用中正不偏，有百姓和乐之象。

比师二卦，五爻都以田猎取象，而师卦旨在消除忧患，比卦旨在与民同乐，所以《杂卦传》说“比乐师忧”。另外，师卦二至五爻说“三锡”，比卦五至二爻说“三驱”。师比都有禽，师卦禽在内为害，为境内的寇盗，所以执，这是王者的道义；比卦禽在外而背离自己，为教化范围之外的百姓，所以失，这是王者的仁德。

六十四卦中，有坎体的计十五卦，即屯、蒙、需、讼、师、比、坎、蹇、解、困、井、涣、节、既济、未济。它们虽然有大小轻重的区别，但是都不免艰难劳苦，因为坎有险难的含义。只有比卦，没有艰难劳苦之象，是最吉的。全卦以九五为主爻，而九五具有阳刚的盛德，读者玩索爻象就会了解。

［一辞多断］

〇问征战：有投降者不杀戮、奔逃者不禁止的大恩德大威武，所以说“王用三驱，失前禽”；有耕作者不变色、贸易者不停止的德化，所以说“邑人不诫，吉”。

〇问经商：玩味爻辞，只要不贪目前的小利，不图意外的财物，舍逆取顺，开头虽有损耗，后来自然盈利。

〇问疾病：症状已经明显，以前服用了驱除邪气的药剂，邪气已经像消失了一样。不必害怕，自会痊愈，吉。

〇问功名：在驱驰中发生事情，前面的成功虽然失去，后来的效果一定显著。吉。

［活断实例］

◎明治二十四年三月十四日，众议院议长中岛信行 [51] 、前长崎县长日下义雄 [52] 两人来访，谈及横滨《每日新闻》所翻译、美国波士顿府新闻所刊载美国猎船的事，说：“所雇的四个美国人和二十四个日本人，在俄国亚洲领海的沿岸被俄国人捉去做苦役，数年内不知死去几人，只有两个美国人最耐苦，已经平安回国。俄国是目前世界的强国，美国是民主国家，也很强大。本国介于两国之间，政府不知将如何处置，请占这件事。”筮得比卦，变为坤卦。

断卦说：比卦是地上有水的象形，水与土两相比辅，所以为比。维新以来，我国与欧美各国订盟联约，通商往来，正是两相亲比的时候。现在为美国猎船被捕的事而占得比卦，爻辞说“王用三驱，失前禽”，可见俄国政府并没有下令拘捕他们；“邑人不诫”，事情或许是俄国土著所做。

俄国的西伯利亚，地方旷远，万里的范围只有督统统御，是政府的政令所不及的。以前欧美各国人常常滋生事端，各国政府虽然责问俄国，俄国政府也总是回答说：“那里有总督管理，我会下令让总督查办。”但终究还是拖延岁月，一直没有结果。这次的事不过是北方边地的一件琐屑事务，即使责问俄国，他们的回答也一定和以前一样，说已经谕令该地总督查办罢了。况且爻辞说“显比”，是明言光明正大，与各国相亲比，我国又何必因为这点小事，伤害国家间亲近和睦的大体呢？只是今后必须商定两国人民在西伯利亚海互渔的规则。两国人民得不到政府的允许，不但港内，就连所属两岬线内，也要禁止渔业；至于线外，不论哪国人都任他们渔猎。这也可以叫做“王用三驱，失前禽”。

中岛信行像

中岛等人听了，感慨、佩服易理的微妙。

◎占明治三十一年内务省 [53] 气运，筮得比卦，变为坤卦。

断卦说：比卦是地上有水之象。水得地而流行，地得水而滋润，两相亲比，所以卦名叫比。比是相亲的意思。现在占得五爻，内务省拥戴九五君王抚育万民，实行公平的政治，而五个阴爻所象征的臣民则顺从阳刚的君王，叫做“显比”。百姓中如果有不服教化的，就要选拔和表彰其中的正直者，惩罚其中的邪佞者，使他们自己发生变化，叫做“王用三驱，失前禽，邑人不诫，吉”。今年内该省的措施，一定会得到良好的结果。

当时板垣退助 [54] 为内务大臣，后来辞了职，由西乡从道 [55] 代替了他。当时的内阁很为政党的纷纭所扰乱，但内务省的施政却没遇到一点障碍。

板垣退助像

上六：比之无首，凶。

《象传》曰：“比之无首”，无所终也。

［经传释义］

上爻阴柔而缺少才干，居比卦的终位。阴爻以阳爻为首，众阴爻都亲比五爻，而上爻却高居五爻之上，不肯顺服，属于目中无阳。无阳即“无首”，胡氏说无首就是无君，是对的。所谓“后夫凶”，到了众阴爻都去亲比，比道已成的时候，才想亲比九五，就已经不可能了，故说“无所终也”。天下往往有有始无终的人，无始而有终的人从来没有，所以“比之无首”最终凶险。

［一辞多断］

〇问征战：首指军队的首领，即主帅。“无首”意味着没有主帅，所以凶。

〇问经商：五爻为卦主，而上爻不来亲比，犹如经商的伙计不与店主相亲比，是目中“无首”，所有的谋划都必然没有结果。凶。〇问功名：求名以成绩最高的为首，叫做榜首、魁首，既然“无首”，哪里有名次？凶。

〇问家宅：恐怕损丧一家之主，凶。

〇问婚姻：不知为什么没有主婚人？婚庆人家的来历不太明白。凶。

〇问胎孕：生女孩，恐怕有怪病。

［活断实例］

◎某县人带着某友人的介绍信而来，告诉我说：“我现在想去京都实现志愿。某贵显是我的同县人，素来与我相知，想求他引荐。请占他会答应帮忙吗？”筮得比卦，变为观卦。

断卦说：比卦地上有水，水土相亲，显然有同乡的情谊。但现在得到上爻，说“比之无首”，想是彼此没见过面。您虽说与贵显有旧谊，但是平生的交际恐怕不信实，或者早已疏远，现在前去托请，对方未必答应，所以爻辞说“比之无首，凶”。

后来听说，他前往拜见了，结果和这一占断一样。

◎明治三十二年，占我国与德国外交，筮得比卦，变为观卦。

断卦说：比卦地上有水。水在地上到处流淌，多远的地方都能流到，有各国亲近和睦之象。德国也很富强，素来注意敦促与各国间的友谊，而这一爻的爻辞却说“比之无首，凶”，非常可疑。过后又想，占我国对德国的外交，可称首领的只有该国驻在公使，或者这人近期将改任吗？所以说“无首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