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風姤
姤:女壯,勿用取女。
《彖》曰:姤,遇也,柔遇剛也。勿用取女,不可與長也。天地相遇,品物咸章也。剛遇中正,天下大行也。姤之時義大矣哉!
《象》曰:天下有風,姤。後以施命誥四方。
初六:繫於金柅,貞吉。有攸往,見凶,羸豕孚蹢躅。
《象》曰:繫於金柅,柔道牽也。
九二:包有魚,無咎,不利賓。
《象》曰:包有魚,義不及賓也。
九三:臀無膚,其行次且,厲,無大咎。
《象》曰:其行次且,行未牽也。
九四:包無魚,起凶。
《象》曰:無魚之凶,遠民也。
九五:以杞包瓜,含章,有隕自天。
《象》曰:九五含章,中正也。有隕自天,志不捨命也。
上九:姤其角,吝,無咎。
《象》曰:姤其角,上窮吝也。
44.天風姤(䷫)-高島易斷
《姤》為《夬》之反,《夬》為一陰在上,五陽決之,幾至於盡,至《姤》而一陰復生於下。造化之理,陰陽奇偶,如影隨形,循環反覆,去而復生。天地不能有陽而無陰,聖人雖惡陰,而終不能絕陰。《姤》之一陰,即自坤元下畫而來,履霜之漸,已兆於此矣。按:《姤》字從女,從後,女陰象,後與後通,謂陰即伏於《乾》後也。此五陽一陰卦之所以名姤也。
姤:女壯,勿用取女。
《姤》五月之卦,一陰自《坤》初來,生於《乾》下;《坤》為女,又為老陰,故曰「女壯」。蓋陰之始生,其機甚微,其勢甚捷,寒霜堅冰,漸積漸長,陰之侵陽,有防不及防者矣。往往家道之索,其始皆啟於女子,是壯莫壯於女也,懲其壯,故戒以勿娶。特於《姤》陰始生髮之,所以杜女禍之萌也。
《彖傳》曰:姤,遇也,柔遇剛也。勿用取女,不可與長也。天地相遇,品物咸章也。剛遇中正,天下大行也。姤之時義大矣哉!
「姤」,古文作遘;或作逅。遘謂行而相值也;逅,邂逅,謂不期而會也,要即相遇之義也。卦體下《巽》上《乾》,《乾》者天也,《巽》者風也,天本清明在上,而微風乍起,適與相遇,故曰「柔遇剛也」。娶女本人倫之大,然《詩》「野有蔓草」,為男女相遇之私,遇而不正,故曰「勿用娶女」;而《彖傳》謂「不可與長」,蓋防《姤》陰之長而侵陽也。惟相遇而不相侵,斯陰陽相濟,而適以相成。夫獨陽不生,獨陰不育,天地相遇,乃能生物。《乾》曰「品物流形」,《坤》曰「品物咸亨」,惟其相遇有成也。《姤》當四月純《乾》之後,《坤》陰始生,《乾》為剛,《坤》土居中,為中正,謂之「剛遇中正」,將見天子當陽出治。握《乾》德之剛方,闡《坤》陰之中正,斯德以位顯,道與時行,黎民於變,四方風動,在此時也。風之行最捷,風在天下,故曰「天下大行」。王化行而禮義修,禮義修而風俗正,江漢之間,女子皆能貞潔白守,相遇而不與長,復何慮乎「女壯」者哉!《姤》之時為盛夏,夏之為言養也,《姤》之時義之大,於此可見矣。
以此卦擬人事,人事不外男女嫁娶,是人倫之大端也。勿娶則人倫滅,天地閉絕,陰陽睽隔,不生不育,不特無以為家,抑且無以為天下矣。《彖》所謂勿娶者,非不娶也,為勿用《姤》道以娶之耳。姤字從女,其義為遇,女本陰柔,陽遇之而授以權,則陰乃長,陰長則「女壯」,五陽雖盛,一陰得以消之矣。《傳》曰「不可與長」,是抑其壯而歸之以中正也。所遇既得中正,則巽順以從,所謂「宜爾室家,樂而妻孥」,刑於之化,可行於邦國。由是而推之,即天下亦可大行矣,夫何憂夫「女壯」哉!聖人作《易》,以著消長之幾,陰陽起伏,不能偏廢,惟在因時以保護之耳。故六爻之義,多取以陽包陰,而九五之「包」,最得中正。諸爻之受其包者固包,即不受其包者,亦不能外其包。斯陰不至於侵陽,則陰陽得其平,陰陽平而夫婦之道和,夫婦和而人事乃無不中正矣。
以此卦擬國家,自來國家顛覆,其釁每啟自閫闈,如殷紂之亡由妲己,周幽之亂啟褒姒,「女壯」之禍,萬古垂鑒。聖人於《姤》卦,首示其戒,惕之曰「勿用娶女」,蓋所以遏其流而杜其漸也。其義則正,其旨則嚴,而其辭未免過激,懲其壯而「勿娶」,不特人倫有缺,且何以處《關雎》「好逑」也耶?故《傳》申之曰「不可與長」,謂所惡於女者,惡其陰之漸長也。陰不長,則陽不消,陽足以育陰,而陰不能剝陽,斯相遇而不相爭,且更得其相助。王者之化,起自宮中,后妃之德,被於江漢,自來郅治之朝,未嘗不藉內助之賢也。「《姤》者,遇也」,卦體上《乾》下《巽》,《乾》剛《巽》柔,謂之「柔遇剛也」。推之天地相遇而品物生,夫妻相遇而家政修,群臣相遇而治化行,蓋得遇則成偶,不遇則為奇。事無大小,未有不以相遇而成者也,特所遇務期中正耳。姤卦六爻,惟九五獨得中正:以杞為剛,以瓜為柔,杞之遇瓜,即剛之遇柔,得其包,則剛不為柔侵,而柔自樂為剛用。諸爻亦以中正為吉,以不得正中為凶。剛包之,實乾元包之,「大哉乾元」,其遇者廣,其包者愈大矣。為《姤》言之,非專為姤言之也,國家教化之臧否,皆可於此卜之矣。
通觀此卦,卦之體屬夫女,卦之義取夫遇,卦之象用懲其壯,卦之用戒其與長。天下不能無女也,天下亦不可無遇也,因其壯之為害,而遂欲絕其女,卻其遇,是率天下於寂滅之途,豈聖人作《易》之旨哉?蓋壯之為害,不在於壯,而在與壯以權者,壯乃得以漸長。《傳》曰「不可與長」,則壯無其權,而女不為害,相遇適足以相成,而遇正大可用也。
姤之為卦,何嘗不善?《乾》天上運,《巽》風下行,「帝出乎震,齊乎巽,相見乎離」,遇之象也,是以天地得遇而物生,剛柔得遇而道平,君臣得遇而治成,《姤》之時義,所以為大也。天下有風,為天風相遇,天無遠而不覆,風無遠而不屆,古先哲以大中至正之道,宣告四方,象取此耳。
爻以九五陽剛居尊,為卦之主。初以一陰方來,有君民相遇之象;二以剛中下應,有大臣宣化之象;五所用以招攜懷遠,風行下國者也;三、四、上三爻,或病於「牽」,或失於「遠」,或傷於「窮」,是皆不善於包,而相遇之未得其中正也。聖人愛陽而惡陰,愛陽而喜其來,故於復之一陽,而喜其「來複」,惡陰而亦不能禁其不來,故於《姤》之一陰,而戒其用壯。可見聖人之於陰,未嘗不予陰以並生,但不使陰之浸長為患也已。
《大象》曰:天下有風,始,後以施命誥四方。
風字從幾,從一,從蟲,幾象天體,一者大也,蟲者生化之機。《巽》為風,為蟲,風之來也,遍行天下,故曰風。《乾》為君,《巽》為命,君門九重,堂下萬里,命誥不施,上情壅而不通,下心疑而未信,何以與民遇哉?故凡立一政,興一法,必頒之典章,布之訓誥,自朝廷以及里閭,使天下曉然而知上意。風教之行,疾如音響,故曰「後以施命誥四方」。《乾》為西北,《巽》為東南,四方之象也。
【占】 問時運:好運盛行,能使四方聞名。
○ 問戰征:軍令迅速,賞必信,罰必行,有席捲天下之勢。
○ 問營商:為商為利,宜販運遠方,可以隨在獲利。
○ 問功名:有名揚四海之象。
○ 問婚姻:婚禮所重,在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猶政事之有誥命也。得其正,則天下可行也。
○ 問家宅:此宅防有被風傾圯之慮。
○ 問疾病:小兒為驚風,大人為肝風,防有四肢不仁,或手足牽拘之症。
○ 問訟事:此訟牽連甚廣,一時未得罷休。
○ 問失物:竊者已遠飈,難以再得。
○ 問六甲:生女。
初六:繫於金柅,貞吉。有攸往,見凶。贏豕孚蹢躅。
《象傳》曰:繫於金柅,柔道牽也。
初得《巽》下一陰,女象也。《乾》為金,《巽》為木,木入金,成柅之象,故曰「金柅」。「金柅」,絡絲之栿,女子所用,「繫於金柅」,系絲也。「系」猶牽也,絲至柔,故《傳》曰「柔道牽」。九家《易》曰:「絲繫於柅,猶女繫於男。」《高古錄》云:晉武帝選女子有姿色者,以緋采系其臂,是其證也。按系者為系著不動,婦人之德,靜為吉,動為凶,系而不動,則「貞吉」,「有攸往」,則「見凶」。婦人言不出閫,行不履閾,行將何往?有往則必不安於室也,凶可知矣。初六辰在未,上值柳,南宮侯曰,柳,其物為豕,故象豕;初《巽》陰柔,為之牝豕。群豕之中,牡強而牝弱,故曰「贏豕」。「蹢躅」,不安也,牝豕陰質而淫,躁動尤甚;初以柔承五剛,不系而往,故曰「贏豕孚蹢躅」。總之,絲為柔物,豕為陰獸,一失其系,絲必紊亂,豕必奔突,任其所往,勢必消陽而剝剛。其蹢躅也,不待否剝之至,而已可預知矣。「孚」,信之先至者也。
【占】 問時運:目下運途,有所牽制,不可妄動,妄動必凶。
○ 問戰征:初爻為出軍之始,《巽》象陰柔,兵力必弱,顯見固守則吉,躁進則凶。
○ 問營商:利坐賈,不利行商。
○ 問功名:宜守舊而已。
○ 問婚姻:九家《易》曰:「絲繫於柅,猶女繫於男」,正位夫內,故吉。
○ 問家宅:此宅防有閨範不修之羞。
○ 問疾病:此病是陰弱之症,宜安居靜養。
○ 問失物:必為繩索所系,即尋則得,過日不能得也。
○ 問行人:在外必有女子牽連,不能即歸。
○ 問六甲:生女。
【例】 明治十八年十二月,鳥尾得庵居士來訪,談及東歐亂事,居士謂予曰:方今保加利亞、羅馬尼亞兩國暴動,關係全歐大局,子幸占其結果。筮得《姤》之《乾》。
斷曰:《姤》者,遇也,是必率然相遇而啟釁也。初爻屬《巽》,一陰微弱,是必小國也。初應在四,四日「包無魚」,是為包藏禍心,因而起凶者也,意者其在俄羅斯乎?在保羅二國,能各安疆界,共相修好,如《否》卦所云「其亡其亡,繫於苞桑」,是「安不忘危,治不忘亂」,得其系而國本固矣,即爻辭「繫於金柅,貞吉」之旨也。若無端而聽外邦之唆惑,妄動干戈,勢必立見凶災,即爻辭所謂「有攸往,見凶」是也。「贏豕孚蹢躅」者。《說文》亥為豕,戌亥《乾》位,則犬占屬《乾》,初動為《乾》,故有豕象。初本一陰為《巽》,《巽》柔弱,故為「贏豕」。《巽》為躁卦,豕又陰淫躁動,故曰「蹢躅」。謂二國庸弱暗昧,如豕之負塗,猖狂躁動,如豕之出互,徒見紛擾奔突而已。《巽》為風,《象傳》曰「天下有風」,想因此二國開隙,恐天下亦有聞風騷動者矣。究其結末,當在上爻之時,上爻曰「姤其角」,為《姤》之終,上乃窮矣,窮上反下,二國庶反而修好也。鳥尾君聞之,殊有所悟。
九二:包有魚,無咎。不利賓。
《象傳》曰:包有魚,義不及賓也。
《乾》為包,《巽》為魚,魚陰物,謂初,二包之,故曰「包有魚」。《剝》之「貫魚」,即從《姤》之一魚所生,能就《姤》之始而包之,故得無咎。二居內卦之中,當剛柔相遇之始,見其為柔,特以優容而並包之,不敢以激烈而啟變,亦不至以姑息而養奸,斯誠御陰之善道也。「賓」,謂九四,四辰在午,上值張,石氏曰「張主賜賓客」;二「有魚」,四則無之,是不及四也,故曰「不利賓」。《傳》以「義不及賓」釋之,「不及」者,即《彖傳》不與長之義。千古御小人之法,莫善於使之不相及;予之以並生,不予之以漸長,則終無相及之時矣。《姤》初之「不利賓」,以二為之包也。
【占】 問時運:人生處世,安得相遇盡為君子?惟當曲意調護,不為小人所害,自得無咎。
○ 問功名:魚有化龍之象,「包有魚」者,魚已為其所包矣,則升騰可必也。「不利賓」,利必在己也。
○ 問營商:「包」為包羅富有之象,眾惟魚矣。魚亦有眾多之象,主貨物充盈,財利富厚。「不利賓」,為其利非外人所得竊取也。
○ 問戰征:馬融曰,「魚介鱗之物,兵象也」,魚而能包,是必善用其兵者也。曰「不利賓」,賓即敵也,敵必可破矣。
○ 問婚姻:魚陰物,以陽包陰,姻事成矣。
○ 問家宅:魚為陰物,象取女子,此宅定是女子主政。
○ 問疾病:防有池魚殃及之災。
○ 問六甲:生女。
【例】 某甲來請占氣運,筮得《姤》之《遁》。
斷曰:此卦以一陰而上接五陽,必女子之不貞者也。今佔得二爻,爻辭曰「包有魚」,魚陰物善敗,「包有」者,是匿藏其物而有之也。又曰。「不利賓」,知賓亦嘗欲利而有之,及有之而反為不利。不利於賓,其必利於主矣,想此物儼如魚之在市,爾可有,我亦可有,本無定主也,利不利在包之者善自為之耳。
後據所聞,知某甲來占,非為氣運,實為一女子耳。商人留妻於家,暫歸故里,經四月而回,其妻以夫不在,與某甲私通,及其夫來,乃以其妻寄之於外國商人,詭雲以預借外國人數百金,不得已以身抵之。其夫無力償金,遂棄其妻而去,某甲乃得娶為己妻。後某甲死,財產悉歸其妻所有,故爻象發現如此。
九三:臀無膚,其行次且,厲,無大咎。
《象傳》曰:其行次且,行未牽也。
《姤》與《夬》反對,《姤》之臀在三,《夬》之臀在四,《姤》三即《夬》四也。三居下體之上,《巽》為股,臀在股上,故三有臀象。《剝》四曰剝膚,是《剝》陽也,《姤》三亦為初陰所《剝》。故曰「無膚」。上卦為《乾》,《乾》為行,三居《乾》《巽》之間,柔未變也,故「其行次且」,有危心焉。《乾》之三「厲,無咎」,《姤》三化《巽》變柔,進退不果,其「次且」也,即其咎也。幸其由此以進,行將入《乾》,尚不失健行之性,故曰「無大咎」。《象傳》以「行未牽」釋之,「牽」者,牽制也,謂其行雖緩,尚能不失《乾》健,不為陰柔所牽制也。
【占】 問時運:氣運柔弱,諸事遲疑,是以動輒有危。
○ 問戰征:欲進不進,因疑生危,不能得勝也。無大敗亦幸矣。
○ 問營商:販運不快,安能獲利?
○ 問功名:尚須遲緩以待。
○ 問婚姻:遲緩可成。
○ 問家宅:此宅後面牆屋,定已傾圯矣,殊為可危,修葺斯可免咎。
○ 問疾病:此病必是下體潰爛,行坐不安,治之無咎。
○ 問訟事:防受笞杖。
○ 問失物:物已損壞,遲之可得。
○ 問六甲:生女。
【例】 有友請佔一事,以決成否,筮得《姤》之《訟》。
斷曰:《姤》者不期而遇,為其事之出於意外者也。今足下佔得三爻,細玩爻象,臀在人身下體,所以安坐也,「無膚」,則坐不得安;「次且」者,昧於事機,欲進而不進,則行不能決,坐行兩難,是以有厲也。其事終歸不成,故亦「無大咎」。
【例】 明治二十八年六月,三浦中將奉命為朝鮮公使,臨行占問朝鮮交際政策,筮得《姤》之《訟》,呈之內閣總理大臣。
斷曰:卦名曰《姤》,《姤》,遇也。方今海禁大開,玉帛往來,正當萬國會遇之時也。卦體五陽在上,一陰在下,是孤陰為群陽所制,有大國攜服小邦之象。今當三浦中將出使朝鮮,為佔兩國交際方略,公使外行,則當以我為外卦,以朝鮮為內卦。內卦為《巽》,柔順無力,可見朝鮮之弱小也。臀在身後,為隱伏,有後宮之象,主有妃妾擅權,侵害朝政。「無膚」,即剝膚,為切近之災,致不能安坐深宮也。天下大勢,正當改舊從新,力圖富強,朝鮮因循舊習,欲改不改,是為「其行次且」也。國勢之危,因此益甚,故「厲」。三居《巽》之終,為《乾》之始,將化柔而變剛,以內卦而從外。三又以二四為上下鄰,朝鮮向屬清國,四謂清也,以無包而起凶;二本《乾》體,謂我國也,以克包而無咎。朝鮮盛衰之機,歷歷可見。在我國交際之道,要亦不外是焉。
【例】 明治三十年,占伊藤侯爵氣運,筮得《姤》之《訟》。
斷曰:卦體《乾》上《巽》下,一陰生於五陽之下。陰小人也,浸藏浸長,五陽漸受其剝,而不自覺也。今佔得三爻,曰「臀」,為人身下體;曰「無膚」,為剝傷已甚;曰「其行次且」,為剛而變柔,故欲進不進。是皆小人之情狀也。在侯剛方端正,斷不為小人所惑,惟此五陽中一有不察,將有授之以權,而小人遂得出而為難,凡侯所建善後之謀,必為之而敗,所策力行之政,必為之而阻,即所謂「臀無膚,其行次且」是也。至此而侯必不安於位也,故曰「厲」;然侯德望素著,故「無大咎」。此為侯本年不得意之占也。
是年十月,侯果辭總理大臣之職。
九四:包無魚,起凶。
《象傳》曰:無魚之凶,遠民也。
四入《乾》,復變而為《巽》,《巽》為魚,魚已為二所包,故「無魚」。蓋天包乎地,陽包乎陰,得所包而「含宏光大」,並育無害,此二之包所以「無咎」也。失所包,而魚將吸浪揚波,頓生凶患,小人之施毒以害君子者,其凶由是而起也。《象傳》以「遠民」釋之,「魚」,猶民也,謂魚之不可不包,猶民之不可或遠。不以民為小人,而驅而遠之,必以民為同胞,而親而近之,斯民得兼包並育,何致有消陽之患哉!
【占】 問時運:剛變而柔,運途不正,氣量淺狹,是以多凶。
○ 問戰征:主將才力微薄,不能包容眾軍,防有兵變之禍。
○ 問營商:「包無魚」,有囊里空虛之象,何以獲利?
○ 問功名:魚喜得水,人喜得名,無魚則水涸,無名則人窮,故凶。
○ 問婚姻:婚姻之道,重在生育,「包無魚」,言無胎孕也。凶。
○ 問家宅:《象》曰「遠民」,此宅必在民居相遠之地,是孤村也。恐有不測之災。
○ 問疾病:魚陰象,無魚是陰已虧極,陽不能包,必凶。
○ 問六甲:生女。
【例】 有友人來占氣運,筮得之《姤》《巽》。
斷曰:卦象為天下有風,風之起也,忽焉而來,忽焉而去,有不期而相遇者也。在人則為意外之遭逢也。今佔得四爻,四爻入《乾》,《乾》為包,變而為《巽》,《巽》為魚,四欲包魚,而魚先為二所有,故欲包而無魚也。足下占問之意,想必有一事欲謀,乃其事已落他人之手。是足下運途不順所致,足下還宜含容優待,斯可免凶,否則凶禍從此起矣。
九五:以杞包瓜,含章,有隕自天。
《象傳》曰;九五含章,中正也。有隕自天,志不捨命也。
《巽》為杞,杞,柳也,可屈以包物。「杞」謂五,「瓜」謂初,杞剛而瓜柔,剛包柔,即「杞包瓜」也。《姤》者,五月之卦,瓜以五月生,杞以五月盛,包之,正及其時矣。及時而包之,柔者揚其花,剛者蘊其美,自覺章采之內含也。五秉中正之德,初得其包,亦歸於中正,即《彖傳》所謂「天地相遇,品物咸彰」者,其在此爻乎?「有隕自天」者,瓜之為物,不能經久,黃熟而隕,亦天為之也。在包之者,不肯委諸於天命,故於其隕也,若不勝其哀矜焉,故《傳》以「志不捨命」釋之。
【占】 問時運:運行中正,才力所及,自能包羅諸有,雖不言吉,吉可知矣。
○ 問營商:生意雖不外木植瓜果等品,而包容甚廣,自有大財可得。
○ 問功名:五居尊位,功名自顯,但進退榮辱,俱當安命。
○ 問戰征:堂堂之陣,正正之旗,王者之師也。逆者誅,順者從,有包掃一切之勢焉。
○ 問婚姻:有瓜蓏綿綿之象。
○ 問疾病:為熱包寒之象。
○ 問六甲:生女。
【例】 明治二十二年某月,橫濱辯護士某來,曰:近日商人與地主,為爭公共財產上權利起一大訟,此案向來紛爭,迄今未見和解也,請煩一筮,以卜勝負。筮得《姤》之《鼎》。
斷曰:《姤》者,一陰遇五陽之卦,陰欲長而陽抑之,蓋陰長消陽,陽長消陰。卦與《夬》相反,所謂「反覆其道」,一消一長,亦天運使然也。今足下為占爭財訟事,而得此爻,知此財產為公共之物,甲可取,乙亦可取,猶之陰陽消長,彼此互有權也。爻辭曰「以杞包瓜」,就杞瓜而論,杞為植木,特立在上,瓜為蔓生,綿延在地,當以杞為商人,瓜為地主。所謂包者,宜以商人包容地主,地主之權利,藉商人調護而出,猶瓜之施於杞木而生也。「含章」者,謂所包之中,自有章華內含,以見利益之大也。「有隕自天」者,隕,落也,其終財產歸結,要自有天數存焉,非人力所可強爭也。孔子曰,得之不得,曰有命,勸兩造亦各聽命而已矣。
上九:姤其角,吝,無咎。
《象傳》曰:姤其角,上窮吝也。
上九辰在戌,得乾氣,《乾》為首,位居首上,故曰「角」;遇而在上,遇亦極矣,故曰「姤其角」。角善觸,遇之而觸,不如遇之而包也,觸之,故「吝」;然觸亦不害其正,故「無咎」。《象傳》以「上窮」釋之,凡上窮必返下,《剝》之窮上返下,而「碩果不食」,一陽乃「來複」焉。「姤其角」,正窮上返下之象,故雖吝無咎。聖人之於陰,欲以並生,不欲其浸長,上之「姤其角」,令其窮而自返也。
【占】 問時運:運至於上,運亦窮矣。
○ 問營商:角逐者爭利也,「姤其角」,為能得其首利也。蓋吝在商人,「吝,無咎」焉。
○ 問功名:有頭角崢嶸之兆。世傳魁星有角,「姤其角」是遇魁星也,功名大利。
○ 問戰征:角力角勝,皆有戰象。角之字為刀下用,此戰大有殺戮,是窮兵之禍也。
○ 問疾病:想頭角之上患瘡,醫治無咎。
○ 問婚姻:上居《乾》之極,上窮返下,必是老夫而求女妻也。
○ 問失物:物本在高處,窮而返下,須就低處尋之,可得。
○ 問六甲:上窮而返,生男。
【例】 一日有友人來曰:仆與某貴顯,素來親厚,大蒙恩遇。自貴顯歐美歸朝,交情忽疏,偶請面謁,遂至見拒,余實不知因何獲咎也。請為一占。筮得《姤》之《大過》。
斷曰:《姤》者「女壯」之卦,女子之言,最易惑聽,朋友交情,為婦言所讒間者,往往多有。今佔得姤上爻,《姤》本女象,其義為遇,爻辭曰「姤其角」,角善觸,是必於相遇之際,有觸其怒者,彼婦遂挾其怨恨,設其計以相抵觸,進讒於貴顯,此貴顯與足下之疏遠,所由來也。「無咎」者,以角在上爻,上窮返下,貴顯必久當自返,知其為讒,返而思舊,當與足下復尋舊好也。
某氏聞之,頓有所悟,曰:仆向於貴顯他出,屢訪其邸,一日見渠夫人,因事規勸,致拂其意,既而貴顯歸,度彼婦畏仆告知,遂設計讒間,諒事所必有也。後悟貴顯有雲,我家之事,非外人所可干涉,知此言非無因而來也。今得其占,其疑乃釋,彼婦可吝,在我固無愧焉。